第六章 3

巴黎聖母院就在附近,甚至夜晚的鐘聲都充耳可聞。但是現在巴黎聖母院保護不了Annie,這個可憐的阿爾及利亞姑娘滿身傷痕,衣服破碎,因為她在巴黎移民局,而不在巴黎聖母院。移民局的官員同情地看著她,好像想在她的哭泣當中尋找到什麽東西似的。

Annie哭得聲淚俱下,她是偷渡到法國的阿爾及利亞人之一。由於與法國特殊的歷史以及地緣關系,法蘭西是阿爾及利亞難民的偷渡地首選。Annie沒有任何有效證件,換句話說不僅是偷渡者,還是個黑戶。SDECE五局可不是慈善機構,是典型的暴力機構,所以不會對Annie網開一面。有個笑話在法國情報界和司法界流傳—一只蒼蠅不慎飛進了SDECE五局的審訊室,它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主動高喊:“我在1962年參與暗殺了戴高樂!”

所以移民局官員對她的同情眼神是飽含著內容的,天知道她受到了什麽折磨。

SDECE五局顯然對她進行了嚴刑拷打,或者采取了什麽別的方式,試圖撬開她的嘴。飽受折磨的Annie什麽都不知道,當發現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以後,SDECE五局就把她交給了巴黎移民局。等待她的是無情地遣返,而在移民局裏面她終於得到允許,可以給她的叔叔打電話。

Annie等待著叔叔的到來,起碼這樣在被遣返以前能夠得到親人的慰問和照顧。

移民局的副局長走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禿頂胖子。Annie見到這個禿頂胖白人一下子大哭起來,跪下來抱住他的腿:“叔叔,我什麽都沒有說!別讓移民局遣返我,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移民官員有些納悶兒,看著這個黑人姑娘的白人胖叔叔。

副局長揮揮手:“你出去吧,這裏的事情不要往外說。”

移民官員就起身出去了。

Cameron扶她起來。副局長苦笑:“要履行一下手續,完了你可以帶她走。”

半個小時以後,哭得泣不成聲的Annie上了雷諾轎車。她被帶到了那個中產住宅區附近的一個倉庫裏,這是一個專門負責監控Julie和Audemarie的秘密工作點。外面掛著的牌子寫著“冷凍倉庫”,所以需要耗費大量電力,不會引起電力公司的懷疑。裏面冷凍的不是豬肉,而是一群默默無聞的監視者。

苗處站在倉庫裏面,看著Annie被攙扶下車。Cameron招呼人拿藥箱來,對這個可憐的女孩進行簡單消毒和包紮。現在還有情況要問她,所以還不能送到醫院去。孫守江看著慘遭蹂躪的Annie,搖頭感嘆:“這幫畜牲,對個小女孩下這麽狠的毒手!”

“詢問她當時全部的細節。”苗處囑咐,“我要確定女人和孩子安全,沒有受傷。最好能得知她們關押在什麽地方,我們不能失去她們。”

“好的。”一個金發碧眼的便衣去辦了。

“知道那些又能如何?你想怎麽做?”孫守江苦笑,“我們派遣一支別動隊去SDECE五局救人?在法國巴黎,他們的地盤上?跟那幫科西嘉來一場槍戰?然後我們集體被開除,接著就是被法庭審判,跟我們抓住的壞蛋關押在一起?”

苗處這次沒有瞪他,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Cameron走過來:“我們現在確實面臨危機了,SDECE五局搞砸了我們的長期監控。我們還沒有任何辦法,除了跟他們合作……“

“我們不能和情報部門合作。”苗處斷然說,“他們自己的手腳都不幹凈,借助販毒網絡洗錢、走黑賬、掩護黑幕行動、獲取見不得光的行動經費。SDECE五局是行動局,進行黑幕交易更是他們的專長!我們將一無所獲,甚至可能失去所有!”

“響尾蛇會放棄她們的。”Cameron說,“他是聰明人,不會跟SDECE五局對抗。他再愛自己的女兒,也不可能去救她。”

苗處長出一口氣,眉頭緊鎖。

車站外面僻靜的馬路上,金色長發藝術家的車停下了。

車窗搖下來,他摘下墨鏡露出藍色的眼睛。這是彩色隱形眼鏡的效果,而矽膠則改變了他的臉型和鼻子,使得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健壯偏黑的白人。藝術家注視著車站裏面的鐵道橋,他的腦海當中換算著附近的地區地圖。

片刻之後,他把車開到黑暗的地方隱蔽起來,提著背包下車。他重新戴上墨鏡,打開鏡片上的夜視開關,眼前立即綠油油一片,一切都清晰起來。

藝術家敏捷地翻過鐵絲網,穿越鐵軌走向鐵道橋。一步一步踏上台階,他的心也逐漸變得沉重起來。他走到鐵道橋上,走到了地面上丟棄的一顆煙頭邊蹲下。他拿起煙頭,是萬寶路的。

“你來過這兒。”他自言自語。

隨即站起來,拿出高倍望遠鏡觀察住宅區的方向,果然一覽無遺地看到了那幢白色住宅。所有的埋伏情況也是一覽無遺,顯然這真的是遠距離觀察最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