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面對頻繁發生的交通事故,我們到底應該注意些什麽……”

穿著警服的蓋曉嵐在主持節目。

坐在床上靠著柔軟的枕頭,趙小柱突然露出會心的微笑,這是蓋曉嵐第一次主持節目。還是學員警銜,而且神情很緊張。但是趙小柱只是微笑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冷峻。他默默地看著,仿佛凝固了一樣。

整個房間裏面,墻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蓋曉嵐的照片。

趙小柱從早晨看到晚上,連飯都沒吃。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什麽笑容,甚至都沒有什麽表情。只有在勾起他特別回憶的某些段落或者圖片上,才會微微地笑一下。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面對滿世界的蓋曉嵐,沒有了往日的柔情萬種,眼神當中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冷峻—不是冷漠,卻是不會再表達熱情的冷峻。

今天沒有人來打擾他,讓他靜靜休息。雖然做了很多好吃的,但是他一口都沒有吃。他已經對好吃的沒有感覺了,好像生來就是鐵打的胃,什麽都能裝下一樣。吃這些跟吃狗盆裏面發黴的面包,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也沒覺得今天休息一天有什麽愜意,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愜意。他什麽都沒想,仿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他的世界裏面,已經榮辱不驚了。沒有什麽可以讓他驚喜,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失落,也許這就是一種崩潰以後的升華?他沒有想那麽多,只是隨著自己的性子默默地看著。

天黑的時候,他的眼睛很亮。他環顧四周所有的照片,滿墻的蓋曉嵐,露出一絲留戀。他默默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Pack them up!(都收起來吧!)”

孫守江坐在門口發愣,納悶兒地看他:“You finished? These programs are for two years!(你都看完了?兩年的節目呢!)”

“Not all of them, just highlights.(沒有,我挑著看的。)”趙小柱淡淡地說,“Take them away, I have already wasted a whole training day.(收起來吧,我已經浪費了一天訓練時間了。)”

孫守江感覺到一股陌生,但是他沒有說什麽。他揮揮手,兩個教官跑進去小心地把照片和光盤都收起來。趙小柱默默看著他們把滿墻的蓋曉嵐都取下來,走過去穿上迷彩服的外衣,紮好腰帶。

孫守江看著照片一張不落都被收起來,問:“You sure you don’t wanna keep one?(你一張都不留下嗎?)”

趙小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鋪,按照標準一塵不染。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收拾好床鋪和屋裏的東西轉身出去了。

孫守江看著趙小柱,不知道該不該誇他。他張張嘴,還是轉身出去了。趙小柱出門,拿起放在門口的背囊和步槍披掛在身上,然後跑向逐漸黑下來的山路。

沒有人監督他,他也跑得很快。

悍馬越野車漸漸跟上了他。

林銳站在悍馬越野車的機槍手位置拿起高音喇叭高喊著:“Rangers, lead the way—”

趙小柱就高喊:“All the way! ”

孫守江看著趙小柱瘋狂跑向黑暗當中的山林。

他在不斷高喊著:“Energetically will I meet the enemies of my country, I shall defeat them on the field of battle for I am better trained and will fight with all my might…(我將精神抖擻地面對敵人,並在戰場上將他們打敗,因為我訓練更有素,戰鬥更勇猛。)

“Readily will display the intestinal fortitude to fight onto the Ranger objective and complete the mission, though I be the lone survivor…(在戰鬥中表現得像一個遊騎兵那樣堅韌頑強,即使只剩下我一個人幸存,也要完成任務。)

“Surrender is not a Ranger word…(投降這個詞不存在遊騎兵的語言中……)”

孫守江苦笑一下:“菜刀……”

“你在想什麽?”苗處走過來。

“他變了。”孫守江看著逐漸消失在遠處的趙小柱和悍馬車,“我不知道這種變化對於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沒有變,”苗處淡淡地說,“只是我們把他心中的惡魔放出來了而已。”

“然後呢?我們什麽時候幫他收回去呢?”

苗處看著他:“你覺得,還可能收得回去嗎?”

“他該如何面對過去的生活?”

“我們是警察。”苗處說,“別忘了,他也是。”

孫守江不再說話。

“去把響尾蛇所有的档案準備出來,”苗處說,“明天開始他要正式進入情況,他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很多。從零開始—他要從一個炊事員,一個片警,變成我們的響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