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5

軍區機關大院裏,唐心怡心事重重地走著。遠處,一輛猛士車開來,範天雷從車上跳下來:“小唐主任。”範天雷笑著說:“我想跟你談談關於何晨光的事兒!”

唐心怡頓了一下,又繼續走:“那更沒什麽好談的了。參謀長同志,我跟他,已經沒辦法再見面了。”範天雷說:“你也是經歷過風雨的,大小也算是個人物了。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麽脆弱,這麽膽小!你為什麽不敢去見他?”

“我還有什麽臉去見他?”唐心怡神情落寞。範天雷問:“你為什麽沒臉去見他?”

“我欺騙了他!”

“我訓練士兵,經常要欺騙他們,我為什麽就敢見他們?”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你是他們的教員,是他們的上級,你就是給他們制造情況的!”

“你不是他們的教員嗎?”

“你明明知道,我跟何晨光之間不一樣!你現在這麽說,是想來嘲笑我不該愛上一個列兵嗎?”唐心怡看著他說。範天雷道:“他已經不是列兵了。”唐心怡一愣。

“他的提幹命令,軍區已經批準。我今天是為他提幹的事情來機關的,不是專程來找你的。命令下達之日,他就是中尉軍官了,跟你一樣。而且,他也是全軍區最年輕的中尉軍官。我想你明白,他有這個資格。”範天雷說。唐心怡轉身要走:“可笑!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是那麽惡俗的人嗎?他是列兵,還是中尉,在我眼裏有區別嗎?!”

“有些東西錯過了,是不會再回來的!”

範天雷看著她:“感情這東西很微妙,往往在一瞬間,得到和失去就已經注定了。你裝作不在乎,其實你很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也不會愁眉不展了。小唐主任,我比你年長二十歲。作為過來人,我真心勸你,不要自己耽誤自己。”唐心怡嗤了一聲:“過來人?你這個冷血動物,也配談感情?”範天雷的嘴角抽搐一下。唐心怡繼續說:“難道你還談過戀愛?這可稀奇了!誰不知道特種部隊的範天雷參謀長孑然一身,以部隊為家!”

“我結過婚。”

唐心怡一愣。範天雷的聲音沉下去:“十年前就離婚了。”範天雷掏出錢包,打開—一張三口之家的幸福合影。

“你的孩子?”

“對。”

“男孩兒女孩兒?”

“男孩兒。”

“他多大了?”

“如果他還活著,十五歲了。”

唐心怡呆住了。範天雷收起照片:“我想和你好好談談,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唐心怡默默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咖啡廳裏,小提琴悠揚的旋律飄揚著,帶著感傷的味道。唐心怡看著面前的範天雷:“參謀長,我為我剛才說過的話,向你道歉。”範天雷說:“沒什麽,我早就習慣了。在所有人的眼裏,我就是個冷血動物!你說得沒錯,我現在是以部隊為家,孑然一身。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眼裏,我是個怪老頭。”唐心怡笑道:“老頭談不上,不過倒真的是個怪大叔。”

“今天我叫你來,就是打算告訴你—二十年的出生入死,讓我對很多事情都變得麻木,包括對個人生死。活著回來,算賺到了;犧牲了,倒好像是應該的。我和我的部下不畏生死,不畏危險,不畏痛苦,什麽都不怕。但是,是人就會有弱點,越剛強的人,弱點越脆弱。”

“你的弱點……就是你的家庭?”—範天雷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她。

“我的前妻也是一個軍人子弟,她的父親是我的老團長,那時候我剛剛提幹。雖然是由嶽父介紹認識的,但我們也是自由戀愛。在我調動工作到狼牙特戰旅以後不久,我們就結婚了。很快,我們有了這個兒子,叫奔奔。”範天雷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他凝視兒子,目光中有無限愛憐,“我前妻屬於下海比較早的一批人,當年賺了些錢,就想出國旅遊。你知道,我們這些人肯定是不能去的。她不聽我的勸告,在我探親結束回部隊以後,帶著兒子去國外旅遊。在國外,她和奔奔被國外敵對勢力綁架了。”唐心怡瞪大眼。

“我空有一身武藝,又有什麽用?我的戰友都是最強悍的特戰隊員,又有什麽用?”

唐心怡不敢說話,二十年前的回憶讓範天雷一臉痛楚……

特種部隊營區,範天雷穿著獵人迷彩服跳下車,肩上是上尉軍銜。他走進大樓。值班室裏,陳善明起立:“副營長好!”

“誰找我?”

“不知道,是個男人,說是跟您愛人一起去國外旅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