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0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窗玻璃上。黃雲晴坐在咖啡廳裏,緊張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巖本渾身是水地走進了咖啡廳。

黃雲晴看著他坐下,輕聲問:“怎麽遲到了?你可從來都是準時的!”

巖本喝了一口熱咖啡,喘了一口氣說:“中村雄在派人跟蹤我。”

黃雲晴問:“甩掉了?”

巖本道:“如果還跟著我還會來嗎?”

黃雲晴注意地看了巖本一眼:“你……你哭過?”

巖本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跟蹤我的是北澤晶。”

“哦?”黃雲晴聽罷,不由得一愣,“中村雄知道你們的關系了?”

巖本道:“這種事,根本就瞞不過中村雄—我們都是他的大阪少年間諜學校的學生。”

黃雲晴思索了一下,臉色立刻變得很嚴肅:“這次你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泰山要我通知你,這次是李部長下了指示,要你立刻撤離南京,到延安去!”

巖本遲疑一下:“這……”

黃雲晴面色嚴肅:“你不要再設法說服我!這是上級的命令,你必須執行!”

巖本道:“金魚,中村雄還沒有抓住我的確鑿證據,現在還不到最後的時刻!”

黃雲晴說:“那麽什麽時候才是最後的時刻?等著中村雄派人用槍指著你的鼻子才是最後的時刻嗎?”

黃雲晴望著巖本,真的是有些動了氣。

巖本看著黃雲晴,也急了:“金魚,你聽我說,對中村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之所以不肯抓我,並不是因為他要抓住我的證據,只要他願意,他會毫無原因地秘密派人把我幹掉!他之所以現在還不敢抓我,是因為他十分了解我,如果抓了我,那就等於他抓了個死人,他從我嘴裏是什麽也得不到的!所以他要我活著,要我繼續在特務機關工作,目的通過我挖出共產黨在南京的諜報網絡。不達到這個目的,他是不會輕易對我動手的。”

聽了巖本的話,黃雲晴猶豫了:“你的理由可以說服我,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你留在中村雄這個老狐狸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巖本想了想回答說:“金魚同志,現在,也許是我最容易接觸到核心情報的時候。你想想,中村雄為了抓到我、並且通過我來挖出我們的諜報網,他就不得不讓我接觸到核心機密。如果我們換個方式,不再見面,而是通過信箱來傳遞情報—那樣,他對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黃雲晴想了想,點了點頭:“你的意見可以考慮。可是巖本同志,這樣做對你來說真是太冒險了!”

巖本聽了,不由得笑了笑:“中國有句俗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金魚同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讓我試試吧!我知道,我的價值不是在延安做個日語翻譯,而是埋藏在日軍特務機關最深處的雙面間諜,我能接觸到大量的絕密情報—這些都是國際反法西斯戰場所急需的!請你轉告泰山和李部長,我會戰鬥到最後的時刻!”

黃雲晴道:“好吧,你的意見我反映一下,但能否采納,那要等待上級的指示。”

巖本道:“好,我知道。”

巖本說完,轉身走了。黃雲晴呆呆地坐在那兒,愣了好半天。

南京的街頭上,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巖本迎著大雨孤獨地走在街頭上。此時他的腦海裏一直在回響著北澤晶說話的聲音—

北澤晶流著淚:“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是少年間諜學校的學生,所以我也投考了少年間諜學校。我想找到你,我一直想找到你!可是我沒有找到你,沒有……一直到現在、到了支那,我才遇到了你。”

北澤晶哽咽了:“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要到了現在才跟我說這樣的話?為什麽?!”

巖本站在街頭上,仰望蒼穹,任憑嘩嘩的雨水沖刷著自己燥熱的心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嘆一聲,慢慢地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