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秦嬴謾作東遊計(第2/4頁)

“劉荊州!”不等天子面色難堪,曹操便忍不住扶著腰帶厲聲打斷對方。“咱們這些人聚集於南陽,共立於天子階下,不是要議論我們是不是該與他和,也不是要議論是否起兵征伐河北,而是說其人稱公建制後,依然心不能足,居然還要我們送還天子,否則其人便要親自引兵馬來南陽迎奉!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真把天子當罪人,要送還長安不成嗎?”

劉表在天子與其余諸侯審慎的目光中一時語塞。

“劉皇伯,我們現在議論的不過是如何防守而已!”繼承了其父名爵,又對劉表頗有憤怨的孫策也忍不住為其嶽父幫腔嘲諷。“足下須搞清楚一件事,現在是人家要打過來了,不是我們要打過去!真要是輸了,誰還能支撐下去?”

劉景升自然不用在意孫策,卻依舊顯得有些為難,隔了許久,其人方才在滿堂期待中再度開口,卻是直對天子而言:“其實至尊何妨往襄陽一行,以避鋒芒?”

這下子,不要說曹孫這對翁婿一時失笑了,就連劉協都徹底忍耐不住,立即從‘禦座’上起身揚聲以對:“皇伯此何言也?宛城乃漢之南都,世祖之帝鄉所在,流落宛城已經是子孫不孝,不能立足舊都了,何談再棄南陽?!朕以皇伯敬足下,足下莫非反而不認自己是漢室子孫嗎?!”

這話說的太重了,根本不是劉表能支撐的,其人當即俯身以對:“請至尊息怒,臣非不願盡忠效力,實在是荊州如今局勢堪憂,難以與他處相比……當年南陽大敗,江夏失而復得,臣於南陽便多失威信,以至於荊北大族漸漸不願為戰事,荊南諸郡又多生異心……臣這麽說吧,若是燕逆真的引兵到了南陽,臣為宗室,便是無一兵一卒,也會帶著三個犬子,持兵戈來宛城以為至尊效死的,但是如今這個局勢,臣真的是有心而無力!最多也就是派出兩萬之眾,協防南陽而已!”

“荊襄六郡,俱為大郡,如何只能出兩萬兵?還只願意協防門前的南陽?!足下為皇伯,居然連孫破虜都不如嗎?”楊彪都聽不下去了。“最少也得五萬兵,兼助十萬眾的後勤糧草吧?不是說荊州歷年皆是歲谷獨登嗎?”

劉表一聲嘆氣,卻終於一言不再發。

眾人實在無奈,雖然不忿,卻更怕他幹脆轉向,所以居然不敢逼迫過甚。畢竟,若是真把這位漢室‘南伯’給逼得轉了向,那大漢可就是真的‘藥丸’了!連帶著幾位諸侯,也要跟著完!

就這樣,這次禦前會議不歡而散,而會後曹操回到都亭稍歇,卻又陡然聽聞劉備遣人來邀,請他出城一會,往淯水觀夕陽之景。對此早就有所準備的曹孟德倒是毫不猶豫,即刻只帶了曹仁和幾名侍衛便匆匆打馬出城,往見劉備去了。

兄弟二人於城外相見,也並無多少多余言語,反而是縱馬馳騁,順著淯水一路疾馳南下,半日方止於朝陽城南十余裏外的淯水東岸,然後復又齊齊駐馬於淯水之畔,觀夕陽西下。

“三十萬大軍,真可禦燕公嗎?”不知道過了多久,眼見著夕陽已經接近了淯水對岸的地平線,劉備方才在堤上緩緩而言。

“不禦又如何呢?”曹孟德昂然而對。“我知道玄德的心思,三十萬眾實乃傾中原之力,一旦戰敗,淮河以北,乃至於長江以北皆不能保,屆時整個中原無外乎便是要讓北面蠶食鯨吞,為人魚肉罷了!”

劉備面無表情。

“我也能懂劉景升的心思,其實以荊州之富庶,真要傾力而為的話,他也是能出三萬戰兵,三萬輔兵,然後再加十五萬眾兩年所用糧草,十萬眾之甲胄軍械的,但是這麽一來,荊襄幾乎要被掏空……”言至此處,曹操不由發笑。“而偏偏此戰若勝,與他並無太大關系,最大得利者乃是我曹操;若敗,一時也與他無切身相關,因為北面若勝,說不得先要吞並無險可守的中原,水系縱橫之荊襄還是要在後頭的,屆時說不定他便和陶謙一般垂垂老朽了……試問如此局勢,憑什麽要人家將自己家底盡數砸在中原戰場之上?”

“非只如此。”劉備頭也不回,繼續望淯水而言。“據我所知,這些年,燕公對待各路諸侯多有不同……譬如於孟德兄那裏,便是盡力壓制名分,且屢屢有摩擦之事,別人不是州牧就是定南將軍定東將軍,乃至於如今我身上的左將軍都是他所賜,而孟德兄卻依舊只是一個袁紹所表的奮武將軍……”

“這我早知道。”曹操哂笑而對。“再如玄德你那裏,則是宛如家人一般噓寒問暖,借著如今已成太後的那位,賞賜、私信往來不斷;還有劉焉劉君郎處,向來是以威淩之,凡有使者到益州,動輒如斥三歲小兒;至於劉景升,則與交州士威彥相同,每次必然以禮相待,然後必然要勸降,還許諾將來結果……不過玄德,你要是說這便能讓劉景升心服,未免可笑,須知,去年這位大漢南伯還在襄陽城外以天子禮祭祀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