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私放要犯

羅成和秦瓊一左一右的夾住王薄,三騎品字形前行。

“叔寶,王勇虎截你的事情非我授意,我根本不知道此事。”王薄被反剪雙手綁住,有些英雄遲暮之感。

秦瓊沉默片刻,伸手摘下了自己沉重的頭盔。

頭盔摘下,風揚起亂發,淡金的面龐上,是那雙憂傷的眼睛。

“王哥你一把年紀了,為何還要做這刀頭舔血的事情?是經商失敗手頭緊,還是有把柄被人抓住受人脅迫?”

“我十年經商,每年往塞外販些茶鹽,捎回來牛馬,雖然這買賣辛苦也有些危險,但利很高,十年下來,我雖說沒攢下萬貫家財,可也確實拿這錢置辦了千畝良田還有幾個鋪子,如今我雖不出塞,可商隊裏還有我的份子,每年賺的錢雖不如從前,可也有穩定的進項。”

王薄嘆聲氣,“我也非是受人脅迫。”

“那你為何一把年紀了,還要做賊?”

“不,”王薄坦然回應,“我不是做賊,我也不屑於做賊,叔寶你是熟悉我的,我又豈會做賊?你知道我當年也曾軍伍十年,為大隋出生入死過。”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明白你為何要通賊!”

“何為官,何為賊?”

羅成只是聽著他們的談話,卻沒有加入其中。

他其實倒有些明白王薄的意思了,王薄早年也是家庭落魄,他投身軍伍,為大隋出生入死,當然最後也立功授官,進入仕途。在官場十年,也曾經是大隋這個統治階級的一員。

只是後來因官場爭鬥站錯隊入獄,出來後又出塞經商十年。

王薄的經歷很豐富,而如今大業天子治下,世道不寧,王薄看不順眼。或者說,其實當今天子的很多政策,他的施政理念,是許許多多個王薄都看不順眼的。

只不過,有些人只是放在心上,而如王薄卻開始行動。

“值得麽?”羅成問。

“什麽值得嗎?”

“你如今的處境,你覺得你的選擇是對的嗎,你覺得你為此做出的這些犧牲值得嗎?”

“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從不言後悔!”王薄冷聲道。

“磊落,爽快!”羅成稱贊道。

緩緩的,秦瓊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王大哥,我覺得你不應當選擇這條路。”

“叔寶,你難道還看不到如今這天下景象嗎?這是末世開始之象啊。坐在大興皇宮金殿上的那位大業天子,已經被許多人暗中拋棄了。昏君無道,我等自當揭竿而起,重定乾坤。”

秦瓊沒想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到過,王薄是在謀反,而還一直以為他只是跟一些馬賊往來而已。

羅成倒是不驚不訝。

“確實有許多人這樣想,但真敢這樣做的人卻是不多的。”

“日已西沉,所有還在幻想著托住這金烏之人,都不過是枉然。楊廣雖然能夠蒙蔽開皇天子,奪嫡繼位,但是這天下他治不了。如今他繼位不過五年,可卻已經亂政四出,天下百姓已經處於水火之中,待這東征一起,只怕百姓從此再無寧日,他楊隋的天下也便要搖搖欲墜了,那些庸碌無為之輩,只憑著他們的姓氏便站在朝堂之上,其實不過是一群蛀蟲罷了。”

“我王薄雖不才,可也歷經半生,走遍大半天下,看過民間疾苦,總有人應當站出來對著那些人說一句不,這才不枉活在這世上一遭!”

這麽一番大義凜然的話,簡直有幾分革命家的氣勢。

不過羅成倒不完全盡信,王薄也許真有這樣的理想,但他其實也不過是別人謀反計劃裏的一個小棋子,而他為之效力的人,其實也不過是那群靠著姓氏在朝堂上站立之人,對那些人來說,那不過是權力掌握者集團內部的爭權奪利罷了。

羅成搖頭。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們如今不過是這蒼茫大地上的一平頭小百姓,又哪裏能想到那麽遠去呢。當我還在為三餐而奔走的時候,當我連飯都還吃不飽的時候,跟我談其它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你錯了,只要無數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聯起手來,就一樣能夠改天易地,再造一個乾坤!”

“不會的,永遠不會的,你們這樣到頭來,不過是別人手上的棋子而已。”

“棋子未必沒有翻身做主的那一天!”

“可我現在不會去想那麽遠,因為我還有家人要照顧,父母尚在苟且,又談何詩與遠方?”

王薄忽然放聲大笑。

“你還太年輕了,懦弱!”

羅成卻道,“我敬佩你的勇氣和魄力,但我不會學你。”

突然。

秦瓊猛的抽刀,刀光如雪,一道光弧落向王薄。

羅成大驚。

“二哥?”

刀落。

但王薄卻未傷分毫。

綁住他雙手的繩索卻斷成數段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