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民以食為天

清晨。

羅鋒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這是他自來到這個時代後,睡的最舒適的一個晚上。雖然床很硬,鋪的和蓋的都是塞的稻草,但稻草曬過很蓬松暖和,有種草木的清香。

特別是洗了個澡後,身上沒有了虱子和跳蚤的騷擾,讓他舒服了許多。

這一睡就已經到了日上三竿,等他起來,發現母親和嫂子們在織房裏紡紗織布,織機唧唧的響著。

而小六也不見蹤影。

大嫂看到他,連忙出來。

“二表兄一大早就已經回歷城了,他見你睡的熟,便讓我們不要打攪你。”

秦瓊騎著黃驃馬走了,走的時候給羅鋒留下了一把橫刀,還給羅母留下了十貫肉好。

羅母推辭不肯要,但最後他還是硬留下錢騎馬走了。

“小五,你把錢送去歷城還給你表兄。”

“娘,既然二哥把錢留下了,你就收下吧。兩家親戚,不必如此見外,二哥當兵在外,以後我多往歷城走動走動,替二哥照顧好舅母也是一樣的。”

十貫肉好很多,可羅鋒覺得有時親戚之間也不必太見外,金錢不過身外之物,親戚間多來往多相互照顧比這重要。

“小六呢?”

“去給王家放牛了。”

小六每日給王家放牛,在王家賺一頓飯吃,另外一個月還有二米粟的工錢。

這個報酬很低,但對於一個鄉下孩子來說,又還算是不錯的收益了。若不是小六力氣天生大,而且放起牛來很有天賦,那些牛都十分聽他話,否則還沒這鬥米呢。

“小妹呢?”

“去地裏拔草了。”

農家裏總有幹不完的事情,天一亮眼一睜就是活,幹到黑也總幹不完,就算是幾歲的娃娃也總有事做。

羅鋒家裏有其中二十畝是種桑樹麻樹的,剩下的四十畝還要輪種,每年有十多畝休耕,實際上等於每年只能種二十幾畝地。

就這二十幾畝地,還因為是山坡貧地,因此往往只能種一季糧,間雜種點豆子之類的雜糧。

家裏沒有牛,以往耕地幾乎都是人背犁,雖然地主家也有牛可借,但借牛得交牛租,牛租很貴,一般都是直接要地裏收成的一成收益,老羅家向來是舍不得借牛的。

以往羅家有個鐵匠鋪子,農閑時打打鐵,也能補貼下家用的。

家裏也沒有豬,因為豬崽不便宜。

家裏只養了一些雞和鵝,養雞下蛋,蛋能拿到集市上賣錢換些針頭線腦,而鵝既能看家,長大了還能賣錢。

羅母看著羅鋒身上的衣裳,“有些短了,回頭娘給你做件新的。天也冷了,要做夾襖,夾些絲絮才暖和。”

看著天不早了,羅母便讓大嫂去煮飯。

大嫂應聲,便去倉房米缸裏量米做飯。

現在家裏一家六口人,大嫂卻嚴格按羅母的吩咐,只量了一升的粟。

這麽一升粟其實只相當於後世的六市兩,還是帶著殼的,要是去了殼連半斤都不到。

“娘,家裏還有糧,可以多做點。”

“有時還得想著無時,雖然說要秋收了,可你也看到了,今年地裏沒啥收獲。咱們一家還得繳田租和義倉糧,這田租就要十五石,還要調絹五匹、綿十五兩。”

作為大隋的子民,雖然羅家沒有如額得到均田,可租庸調卻沒有打折的,不管你分到多少田,這租庸調都是按丁征收。

羅家有五個丁男,一個中男,中男暫時不納租調只服庸,而每丁一年的租為三石粟,調為一匹絹或一端布,再加三兩綿或三斤麻。

這個是固定的,然後還有一個是義倉糧,義倉糧本是地方百姓平時儲糧備荒備災的,到了現在實際上就相當於地稅了,是按家族貧富程度和田畝數量來交納糧食,向羅家雖然窮可丁多,一年依然得向義倉納糧五石粟。

這麽算下來,羅家一年得交粟二十石,還有五匹絹,以及十五兩綿,這還沒包括縣裏鄉上裏中的一些額外的攤派收費。

在今年家裏幾個壯勞力都不在家的情況下,這筆租調是筆極重的負擔。

就二十來畝地,得交二十石的粟租,估計地裏全收下來交完後,就沒剩下什麽了。

怪不得說大業朝,越來越不行,造反的百姓越來越多,蓋因為朝廷雖富,可百姓卻越來越窮,甚至連飯都吃不飽了,安能不反?

一頓一升粟,一天兩屯也得兩升,一月就是六鬥,羅母覺得已經很費糧了。

可羅鋒算了算,就這麽一餐四兩粟米,六個人吃,怎麽夠吃呢,一人分下來一兩都不到,這年頭油水少,更缺少副食,就靠吃這點飯,勞動量還大,天天這樣吃,肯定會營養不良的。

“嫂子,量兩升粟,咱們家這麽多人,小妹小六都還是長身體的時候,總不能讓他們吃不飽,至於糧食你們不用操心,過些天我就到縣衙當差了,到時會有錢糧,還有,昨個鄉正和裏長不是已經答應分給我二十畝地了嗎,咱們家以後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