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歡迎來到大明

從伊犁到京城,顧佳一行乘馬足足走了一個多月,去歲四月初離開,如今已經翌年三月,十一個月是顧佳有生以來最漫長的日子。

馬車咯吱咯吱作響,車上沒有別的,四箱子在歐羅巴各地搜尋來的書籍,以及十四個邊軍戰士的骨灰。

小旗官蔣滔由於戰死在撤退的途中,竟連屍首都沒有機會尋回。

一行人沒有入京城,而是沿著京城到西山的柏油路徑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山腳下,劉鴻漸、徐驥、戚元功、宋應星,以及講武堂的學生早已等候多時。

“回來了?”顧佳下得馬來,劉鴻漸上前一步微笑著平靜的道。

“顧某幸不辱命!”顧佳拱手向劉鴻漸行禮道。

一問一答雖簡介至此,但千言萬語卻都深藏其中。

“老顧,你瘦了。”劉鴻漸拍了拍顧佳的肩膀,衣帶漸寬說的便是如此吧。

顧佳也才剛過四十,一年時間不到,不禁便的臉頰深陷,連鬢角的頭發都白了,長發亂糟糟的淩亂在灰黑色的衣領上,詮釋著什麽叫歷經風霜。

“解千戶……他戰死了,還有一路西行的另外十四個邊軍兄弟,他們……都死了,顧某無能,只將他們的骨灰帶了回來。”

顧佳深陷的眼窩裏泛起血絲,顫抖著聲音道。

他永遠不會忘記克爾布山的那個夜晚,那個寒冷、饑餓、重兵圍困、無望、折磨的夜晚,是邊軍將士犧牲了自己活下來的機會,將僅有的禦寒衣物給了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不會白死的,我會讓羅刹人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我會將他們的國王向死去的兄弟磕頭謝罪,然後讓他在恐懼之中去見他們的上帝,我發誓。”

劉鴻漸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頹靡到極點的顧佳,以及顧佳身後同樣瘦削的不像樣子的幸存的三個邊軍戰士。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是他還是了那十幾個好兵,倘若他不整這幺蛾子,不讓顧佳去歐羅巴,那麽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別在這兒站著了,走走回去說!回去說!”戚元功拉著吳蓬的胳膊勸說道。

“是了老顧,都一年沒見了,走,講武堂內的宴席都已經擺好了,今晚咱們一醉方休。”工學院山長徐驥也和適宜的拉著顧佳,一行人向著講武堂走去。

講武堂議事廳內,一應的菜肴一盤盤的端了上去,但桌前並未做多少人,四口箱子都已經被打開。

劉鴻漸隨手拎起一本書翻開看了幾頁,眉頭緊皺。

都是他沒見過的語言,偶爾有一兩本似乎是英文,但他英文也就那麽回事,點頭噎死搖頭no還行,外加上這時候的英語跟後世又大有不同,皆是如天書般的存在。

“這些書看來都得翻譯才行啊!”劉鴻漸隨手將書放在了桌子上道。

“是啊大人,這些書中有天文、數術、哲學、醫學,還有神學、工學,但似乎歐羅巴那邊的科技水平也不過爾爾。”說到後半句顧佳還壓低了聲音,估計是顧忌到湯若望等人的感受。

但歐羅巴的放血療法著實驚到了顧佳,按照歐羅巴人的邏輯,百病皆可放血,血乃身體之根本,這完全是天方夜譚。

劉鴻漸聽了也是咧嘴一笑置之,歐洲的放血療法他是知道的,更別說現在是十七世紀,即便是一個半世紀後,放血療法在歐洲仍然盛行。

據他所知,美利堅的國父華盛頓就是死於放血。

那日華盛頓偶感風寒渾身不舒坦,便讓管家給他放了血,哪兒知第二天淩晨病不僅沒好,反而開始發燒、呼吸困難、冒冷汗,不得已請了個叫克雷格的醫生來看病。

克雷格醫生一看病情二話不說便開始放血,還給他開了藥方:一大碗用黃油、蜜糖和醋勾兌出的不可描述液體。

華盛頓邊喝邊咳嗽,一直咳到上午十點,克雷格一看這不行啊,還得放血,兩天時間華盛頓喝了三碗不明液體、放了四次血,到了晚上十點,終於成功把自己放死。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藥不能亂喝,血不能亂放,不作就不會死。

劉鴻漸知道歐羅巴的醫學不怎麽的,至少現在不怎麽地,科技的發展有時候也會不平衡。

比如美洲的瑪雅文明,天文學明明已經達到頂峰,但機械上竟然連輪子都沒有發明出來,再比如歐羅巴人的軍艦都已經可以裝配一百門火炮,然而醫學上還搞著放血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療法。

盡管如此,劉鴻漸對這些書籍仍舊視若珍寶,他沒想師夷長技以制夷,但這裏頭包羅萬象,是歐羅巴各行各業的縮影,了解以後倒是可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別的不說,歐羅巴的軍制、戰列艦分級等就挺讓劉鴻漸個感興趣。

“翻譯倒是好說,大人,我給您介紹一下這幾位不遠萬裏來到大明的神父吧。”顧佳指了指桌子邊的五個神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