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戰後(第3/4頁)

而蒙軍在澤、潞兩州好不容易湊出三萬兵馬,要拒梁軍從沁陽東進,也無法南顧;這種情況下,才是梁軍攻打孟州的最好時機。

當然,趙孟吉此時未必會繼續為蒙兀人賣命,韓謙要是能掌握趙孟吉的這種心態,就有可能留著孟州不打,先取關中。

安吉詳意興闌珊之言,顧明府似乎也沒有往心裏去,又飲了一杯酒,蹙著眉頭說道:“今日醉陽樓的酒,怎麽澀了些許,別是攙了水?大過年的,偌大的酒樓也沒有準備什麽下酒菜啊……”

“店主哪裏會想到有你我兩個閑人今日趕早來飲酒啊?”安吉祥笑道。

“聽消息說南陽很快就要將呂夫人、周大人他們調往太原,安大人也會一起去太原吧——安大人行程定了知會一聲,我好在宅子裏擺一席酒給安大人送行。”顧明誠說道。

“我這半殘之生,顛沛流離多年,去太原又有什麽用,還不如繼續留在趙帥帳前聽候差遣,”安吉祥淒然一笑,說道,“再怎麽說,孟州的冬天,總是要比太原好捱一些。”

“安大人不去太原?”顧明府頗為驚訝的問道。

“不去,不去,當初逃來孟州是貪生怕死,現在又沒有刀架在脖子上,何苦受車馬勞頓之苦,”安吉祥飲了一杯酒,也是心情作怪,咂嘴道,“這酒今日真是澀了許多。”

“我宅子裏還存著兩壇好酒,只是剛起早就聽我家那婆娘嘮叨,耐煩不得,便躲出來飲酒——要不安大人隨我回府裏去飲酒,聽我家婆娘嘮叨,總歸比這裏熱鬧一些?”顧明府問道。

“行。”安吉祥現在也是隨遇而安,大過年要能有一處與人飲酒地,也不會孤零零跑醉陽樓來,聽顧明府提議,便豁然起身,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這裏。

顧明府作為戶曹主事,職微官小,就住醉陽府對街一條小巷子的角落裏,走三四百步便到,吱呀推開院門,震落門檐上的一捧積雪,有些許落進安吉祥的衣領子裏,冷得他脖子直哆嗦。

安吉祥一邊躬著身子,從脖子裏挖出殘雪,一邊與顧明府穿過垂花廳,往中庭走去。

安吉祥知道顧明府兩個兒子早夭,院子裏除了兩個老仆,就只有妻室趙氏同住,但此時中庭院子裏悄無聲息,看不到一個人在。

推開堂廳木門,裏面正燒著火盆,熱汽騰騰,安吉祥看到有三人已經坐在廳中飲酒,似乎專等他與顧明府過來。

看三人臉面陌生,不是顧明府府上的仆人,也不像是孟州刺史府及軍中的將吏,穿著打扮也極其普通,像是普通的趕車馬客。

這樣的人卻坐在顧家大堂之上飲酒,安吉祥怎麽不驚?

“安大人看到新朋友,怎麽就不願意坐下來喝一杯水酒了?”為首那個多少透漏出些書生氣的漢子,笑著看過來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安吉祥警惕的厲聲問道。

“我要是自報家門,安大人豈不是更不敢坐下來喝酒了?”那人笑問道。

“那就當我沒有來過,告辭。”安吉祥拱拱手,便要告退。

“安大人都猜到我們是洛陽來的,也不賞陪一杯水酒?”那人問道。

“……”安吉祥不答話,就在站在門口,往屋中三人臉上打量。

“洛陽軍情參謀府北司同知事張士民,見過安大人,”那人站起來,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函,說道,“原本我家君上著北司殷鵬殷大人過來見安吉祥,但殷大人臨時有事脫不開身,便著我攜君上的詔函,過來見安大人……”

安吉祥還是認得韓謙的字跡,這麽醜的字跡,別人想模仿也難,看韓謙在詔函裏寫有當年他隨張平在敘州監軍的一些舊事,更能證實這封詔函不是別人偽造來詐他。

他將詔函遞還給張士民,說道:“我在孟州不過是廢物一個,你們要是想招降趙孟吉,我怕是幫不上什麽忙。”

“安大人見過君上的詔函,便能猜到我們此行的意圖,怎麽能說幫不上忙?”張士民笑道,“趙孟吉身邊有人盯著,蕭衣卿也必然會防備我們過來招撫趙孟吉,也多半會留有暗手——我們或者明府貿然去與趙孟吉接觸,很可能會壞事。安大人倘若願意居中傳話,洛陽他日必有安大人的一席之地。安大人難道到這時候,還甘願被呂輕俠、周元他們牽著鼻子走嗎?”

“慈壽宮變,與我無關,事後隨逃也只是貪生怕死……”安吉祥說道。

“君上當然早就查清楚安大人並非呂輕俠的傀儡,延佑帝之死也非安大人所害,可嘆陳如意對呂輕俠忠心耿耿,臨了卻還是要被呂輕俠殺了滅口——我們一直都有關注安大人,相信安大人跟呂輕俠這些人不是一丘之貉,這才會求到安大人跟前來。”張士民說道。

安吉祥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君上暗助王邕發動兵變,趙孟吉有家難歸,心裏不可能沒有怨恨;而他此時好歹統領大軍、坐鎮一方,即使君上發兵奪孟州,他猶可以退守澤州,助蒙軍與君上分半壁江山,恐怕也不會輕易將身家性命交到他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