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世道(第2/4頁)

除了從靜海門叛逃出去的,其他左武驤軍兵卒,包括李秀所部,此時都移到西城郭的一處兵營集結。

這些兵卒目前連主城都不能進,等著黃慮過來直接率領他們移駐池州。

黃家及江東世族除了黃化、陳凡等人外,在金陵城內不是沒有重要人物,比如黃化的族弟黃惠祥便是戶部侍郎。

不過,黃惠祥宮變發生之時,他人不在外廷守值;而宮變發生之後,他與陳景舟等人即便也算是院司高級官員,但沒有進入參政大臣之列,也沒能臨時進入皇城參與決策。

黃惠祥還是等宮變基本平息後,與陳景舟等其他朝臣一起被召入尚書省,但這時候大局已定。

好在明成宮、長信宮兩宮太後並尊,黃慮率左武驤軍移駐池州的結果,並非他們所不能接受。

韓道昌繼續留在尚書省,盯著皇城內的動靜。

韓端在皇城耗了一天一夜,沒使上什麽勁,整個人卻亢奮異常,這時候也沒有什麽事可做,便侍候跟在伯父韓道銘的身邊,著張瀚手下一名營指揮帶一隊侍衛親軍,押送李秀及李瑤等人趕往臨晉侯府,同時將李長風的屍身也捎上。

臨晉侯府與昌國公府相距不遠,街頭巷尾的樣子,因此李普自刎荒宅,老仆趕去臨晉侯府報信,李普的屍首才被侯府家兵趕在巡城兵馬之前搶先一步奪走。

在臨時拘押嫌犯的台獄就給李秀宣讀過詔書,趕到臨晉侯府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韓道銘直接出示令詔,下令臨晉侯府圍得水泄不通的兵將都撤出去,換侍衛親軍都督府指定的營校率領他身後這隊將卒,負責看守臨晉侯府前後宅門,暫時將李秀及臨晉侯府的男女老少都軟禁起來。

韓道銘在臨晉侯府門下,擡頭看著朱色大門之上的扁額。

這也是李遇當年在金陵得天佑帝所賜的宅子,但李遇戎馬一生,交卸兵權後就退隱洪州,都沒有住進住這處宅子,卻是李長風入京後延佑帝再將這處宅子相賜,仿佛宿命一般。

韓道銘這時候示意人給李秀松綁,說道:“小李侯爺,除了臨晉侯拼死保住郡王府的清白外,我等也是念及郡王府的舊情,才沒有將事情做絕。侯府之內,可以留一些刀兵守衛防賊,但重甲、硬弓還是都交出來,韓某才能對諸公有個交待,還要請小李侯爺見諒啊。另外,倘若沒有長信宮的懿旨,侯府也不得有人擅自闖出,而臨晉侯及昌國公殯喪之事,如需韓家幫忙,小李侯爺讓守值的將卒到我府上通稟一聲就是……”

“李秀曉得。”李秀看著往外撤出的人馬正將幾架床子弩一起拖走,再看長兄李長風的屍首草草用一張破席子包裹著,備受打擊的他,失魂落魄的朝韓道銘揖禮說道。

李秀與李瑤進入宅中,侯府裏的家兵護衛很快將一百具重甲及一百多張強弓、硬弩交出,這時候太陽才升上樹梢頭。

韓道銘在十數護兵的侍衛下,還得趕回尚書省去。

“張平、姜獲二人,真是不識擡舉,差點就壞了咱家的大計!”左右沒有外人,韓端這時候再也忍不住的跟大伯韓道銘抱怨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們能護庇李後出現,便對得住自己的良心了,焉能有更多的強求?”韓道銘悠悠說道。

這些年的磨難、波折,韓道銘心間的頑固,已被消磨太多;昨夜的驚心動魄,對他的觸動更大;甚至宮變之初,他還奢想著能直接取而代之,但這時候細想未必真有比眼下更好的選擇了。

而再細想要沒有當初的果斷,韓家與棠邑倘若還是繼續維持割裂,那韓家被卷入昨夜的喋血宮變,能不能像臨晉侯府這麽幸運,真就難說了。

如此一想,拋開棠邑的利益不提,韓道銘卻有些佩服張平、姜獲激流勇退的勇氣跟決心。

韓端還理解不了大伯韓道銘的心境,但大伯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在張平、姜獲兩人身上糾纏,又疑惑地問道:“馮繚、郭卻怎麽就放李知誥、周數、柴建等人的家小逃出城去?”

他當然早知道馮繚、郭卻兩人就在城中,只是夜裏不清楚他們甚至都潛入皇城,就在他們身側罷了。

韓端認為馮繚、郭卻決意攔截李知誥、周數、柴建等人的家小,絕不可能讓這些人順利逃出去——為應付最惡劣的局面出現,棠邑在金陵暗藏的武備雖然談不上多強,但也足以支撐等到第三鎮師前鋒兵馬抵達金陵城下。

馮繚剛才派人找過來傳信,要他們在尚書省能幫郡王府說話,避免李家血濺百步,這或許是秉承韓謙的意思,但韓端有些不明白馮繚、郭卻為何對李知誥、周數、柴建等人的家小放開一馬,難道不擔心李知誥他們更肆無忌憚的聯合淮東反叛嗎?

“將李知誥、周數、柴建等人的家小扣押下來,他們就會乖乖交出兵權,將自己關進囚車,讓人押送到金陵聽候處置嗎?”韓道銘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有些心慈手軟地說道,“李知誥、周數、柴建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殺其家小又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