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形勢

次日一早,雷九淵、徐明珍等人在鐘離接到從鄂嶽等地傳回來的信報,在前日黃昏時,八艘大型列槳戰帆船,從嶽陽城西的洞庭湖口進入長江,船工水手加水軍戰卒,估計超過三千人。

敘州所造的帆船,早就以在深闊水域航行快速而聞名天下了,算著時間,這支船隊最快明天午前就能抵達棠邑。

而既然推測到韓謙此時極可能就在棠邑,同時也確認流民有往棠邑聚集的跡象,徐明珍昨天也派快馬趕到滁州城附近傳令,要求已經穿插到周邊的偵察騎兵集結起來,到棠邑城北部、東部的區域,趁夜對往棠邑城聚集的流民進行騷擾截殺。

最新的反饋消息也於午時傳回鐘離,南線集結起來的四百多偵察騎兵對棠邑城東北部進行擾襲時,遇到極強的反擊,不得以退出來,確認除了以步卒為主、戰鬥力普通的江州兵外,棠邑城內藏有更多的精銳戰力。

由於棠邑城許進不許出,偵騎也難準確估計棠邑兵馬到底有多少,但就在過去幾天,聚集到棠邑的流民人數七八萬卻是有的。

初步摸清楚棠邑城的情況以及敘州水營的快速推進情況,雷九淵、徐明珍等一幹人也是嚇了一身寒氣。

於洪澤浦成功伏擊南楚水師主力之後,對徐州水師及樓船軍的後續作戰方案,他們內部是有過爭議的。

一部分人認為既然南楚水師主力已然覆滅,他們的水營戰船就應該通過新津河、石塘河等河流,以最快的速度往南滲透,進入長江水道,做出襲擾金陵,以策應巢州守軍的勢態。

這樣也不虞會驚嚇到南楚朝廷不敢攻巢州城,而更大的好處,就是大軍南下時,能將南楚更多的兵馬截留在北岸進行殲滅、收編。

當然,這裏面是有一定的風險。

大梁兵馬要等淮河凍實之後才能大舉南下,但這時候又由於淮河以及長江以北的淺窄河流都會凍實,以輕便戰船為主的水師就只能滯留在長江水道裏,兩支兵馬在銜接好之前,差不多有十天到半個月的空窗期。

有人認為風險不大,畢竟南楚水師覆滅之後,南楚短時間還能從周邊州縣集結到的兵船水軍,都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散兵遊勇,即便樓船軍及徐州水營在長江水道裏沒有大型戰船,也不用畏懼。

淮東信王楊元演的水營戰力也弱。

而楚帝楊元溥之所以中計,也是猜忌敘州,只要給他留一線攻下巢州城的希望,他與南楚朝中大多數的王公大臣都不會想到調敘州水營東進的。

當然,也有人提及金陵事變期間韓謙的舉動,認為韓謙在敘州得知南楚水師覆滅的消息,未必會等到救援詔書才會出兵。

徐州水師與樓船軍沒有大型戰船,一旦暴露在深闊的長江水道裏,是沒有能力跟敘州的大型戰船爭雄的。

軟式橫帆尖底隔艙船,乃敘州獨創,敘州對其性能是極其熟悉的,絕對不會犯南楚朝廷那些王公大臣們紙上談兵的錯誤。

因此有人主張不宜行險,將水營戰船收縮回來,等冰封後使騎兵步卒先行。

只是反對者的聲音不強,最後還是朱裕禦駕親抵徐州,否決掉水師草率出動的提議。

現在的情況,要是當時草率將水師派入長江水道,他們即便能趕在明天之前照著原定的計劃,將一萬多騎兵派抵到長江北岸,但短時間內無法猝然攻下沿江的城池,水師沒有岸基作為依托,要如何在深闊的長江水道裏迎戰敘州水營?

更不要說韓謙此時就已經在棠邑聚集相當規模的兵馬了!

到時候,恐怕將是輪到他們為自己的冒進付出慘重的代價,以成就韓謙的名望與權勢了吧?

考慮到韓謙本人就在棠邑拉攏周憚為己所用,而在明天午時之前就能與敘州水營會合,以及李知誥正率淮西禁軍主力徐徐往潛山東南的舒州東部地區撤退,徐明珍與陳昆、雷九淵召集諸將吏合計著,除了增援巢州城的兵馬繼續推進與溫博會合外,這邊再派一部騎兵前進到滁州城附近,盯住滁州城裏那一小部分的守軍,其他暫時先不輕舉妄動,等後續從梁國境內運出的糧草抵達之後再作他議。

這就是所謂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吧?

雙方都是善謀勇戰之將帥,就注定了雙方都必須保持足夠的小心而不敢隨意用險;戰爭形勢隨之也就會變得平淡無奇,而無奇功可居。

就壽州軍而言,對南線保持強勁的攻勢,兵馬規模是足夠的,但他娘實在是太窮逼了。

淮西諸州在金陵事變前,人口也就六七十萬,比淮東還差一大截呢,金陵事變後,雖然脅裹大批的人馬渡江,但淮西戰事發動至今,人口流失更多。

目前壽州軍控制壽州、霍州兩個核心地區,加上兵卒在內,算上戰事爆發以來脅裹北逃的流民,總丁口也就五十多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