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蜀宮隱情

“韓師所言,王邕不是不明白,只是這些年門前冷落,一年到頭都不得父王幾次召見,想謀卻不知從何謀起。”聽韓謙分析過楚蜀兩國的形勢不同,長鄉侯王邕滿臉苦澀地說道。

韓謙還以為他一通分析,長鄉侯王邕怎麽也該興奮起來,沒想到他卻是一副意態闌珊的模樣,心裏奇怪,難道長鄉侯王邕與其父王建還有什麽隱情不為外人所知?

韓謙盯著王邕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道細微的表情,繼續問道:

“侯爺在韓某人面前也沒有必要再藏什麽心跡,我且問侯爺一句,侯爺的志願是想當一個富貴侯,還是想取而代之?”

韓謙昨夜翻看了一夜的情報,只可惜縉雲樓的探子再厲害,短時間內能探得的情報也是有限,太多的疑點暫時還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蜀主王建的子女並不多,但蘇淑妃病逝後,蜀主王建與長鄉侯王邕的父子關系就相當冷淡,以及長鄉侯對清江侯的畏懼,兼之景瓊文當中沉寂了數年才重新得蜀主王建的寵信,這諸多事背後都有韓謙暫時還看不透的蹊蹺在。

韓謙不指望縉雲樓的密諜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陳年舊事都事無粗細的挖出來,這時候索性單刀直入,直接從長鄉侯王邕這邊尋求答案。

“富貴侯怎麽謀法?”長鄉侯王邕問道。

韓謙到這一步,才不會給長鄉侯王邕避重就輕的機會,目光炯然的追問道:“對於蜀國,韓某終究是個外人,所能了解的情況畢竟有限,但侯爺這些年如此小心謹慎,必有侯爺的道理,侯爺何苦還問我謀富貴長安之策?”

清陽郡主忍不住要橫韓謙一眼,問題明明是他自己問出來的,難道他們就不能兩個都撿著聽?

長鄉侯王邕還是有很深的顧忌,琢磨著哪些事能說,哪些事不能透漏風聲。

雖然在他心目裏,始終認為韓道勛才是大謀之人,但韓謙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掌握他這麽多的情報,就注定也不會是等閑之輩。

何況在荊襄、削藩戰事裏,韓謙也是頻用奇謀,長鄉侯王邕今天被韓謙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怕輕易說錯話,透漏的更多,最終叫他連最後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完全變成韓謙手裏受其宰割的魚肉。

他是向韓謙求策,但這不意味著要將身家性命都交出去——韓謙說到底還是楚臣,根本上還是在為楊元溥謀事。

“蜀主與侯爺父子關系頗為冷淡,想必蘇淑妃在世時也不甚得蜀主的寵愛。傳聞蘇淑妃得病郁郁而死,想來也沒有其他什麽隱情。不過,就像我剛才所說,蜀之國政,悉決於蜀主,侯爺即便要回避清江侯的猜忌,似乎這幾年也沒有必要專寄情於詩詞,又或者說這一層也是世人對侯爺的誤解?”見長鄉侯王邕猶豫著不說話,韓謙只能就著他心裏的疑點一步步往下挖。

什麽叫不甚得寵?

清陽郡主脾氣本身就不是很好,聽到韓謙隨意評判她早逝的母親,絕美的臉蛋仿佛是覆上一層寒霜。

奚荏則是站在韓謙的身邊暗暗觀察眾人的神色,她知道長鄉侯王邕不願意主動吐露實情,那韓謙的問話就要極有技巧,這時候即便長鄉侯王邕、清陽郡主、長鄉侯妃他們繼續沉默不說話,或者岔開話題,都能從他們的神色反應上判斷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韓謙這句話的重點不在後面的問題上,而是在前面的鋪墊上。

清陽郡主雖然有維護其母妃的情緒,但長鄉侯王邕卻沒有否認,則說明韓謙對蘇淑妃與蜀主王建的關系猜測是正確的。

蘇淑妃作為神陵司在川蜀的關鍵人物之一,她得不得寵愛,顯然不能理解為簡單的宮廷爭寵成敗,這背後必然涉及到王建統治川蜀過程中神策軍與神陵司兩股勢力的融合與鬥爭。

當年蜀國在開國初期內部權力的爭鬥,甚至可能直接涉及到蘇淑妃與王建兩人,這才致使蘇淑妃病逝之後,連其子長鄉侯王邕都受到冷落;景瓊文沉寂數年,或許與此事也有關系。

又或許是這段隱情舊事難以啟齒,長鄉侯王邕才不知道要如何作答吧?

“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鴻臚寺及宗正寺那邊,我要是一點都不參與,也顯得太清閑了。來日方長,諸事可以慢慢商議,倘若能與景大人見上一面,那更是再好不過。”韓謙也沒有打破砂鍋追問到底的意思,這時候振了振衣襟,便提出告辭。

長鄉侯王邕也覺得今日太過被動,即便要合作,此時也不是深談下去的契機,便恭送韓謙先離開,想著將思緒理順過來,又或者像韓謙所說,找個適當的機會,叫景瓊文與韓謙見上一面,或者更好一些。

長鄉侯府與錦華樓南苑僅隔一條巷子,但奚發兒還是帶著護衛守在侯府門外,沒有先回錦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