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父子間的秘密

羅昭雲跟著羅藝進入了東廂書房,裏面古樸典雅,載重著幾盆蘭花和富貴竹,臨墻一架有兩排書架,書架上放著一些古玩器具,還有一些文史典籍宗卷,有些書香氣。

當然,羅藝武將出身,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張大隋疆域圖掛在書案後的屏風上,上面標注著時下隋朝的州縣區域,山川河流。

屏風東側面墻壁,還有一幅燕山至遼東一帶的地形圖,角落的衣架上,掛著一身厚重盔甲和軟甲,絆甲絲絳,西側面墻上則掛著幾口寶劍,頓時使書房增添了幾分戈甲之氣。

在屏風正前,有一張曲足卷耳幾案,案上擺著一盞罩紗燈,還有紙墨筆硯和一摞卷宗。

羅藝似乎察覺到阿郎有些反常,哪有平時的癲瘋之態?心中有些疑問,臉色沉著,坐在了幾案後面的長椅上。

大隋一朝,胡椅胡凳早已流入中原,甚至在西魏的時候,胡風盛行,飲食、服飾、文化各個方面,中原都大量吸收了胡人文化,但有些方面,還是保持著漢人的習俗。

比如胡椅胡凳,在中原河東、山東一帶,那裏經年治儒,漢俗非常濃烈,排斥胡人的許多起居習俗和用具,仍然曲裾深衣,席地跪坐等等,但是在邊疆一帶還有隴西關內,許多貴族家裏,已經開始置辦座椅了,垂足而坐。

畢竟像秦漢時期的跪坐蒲團或席子之上,時間一長,雙腿發麻,並不輕松,而且以前古人講究的《周禮》中的禮儀,早就被五胡亂華的動蕩沖擊,弄得儒術半殘,舊禮崩壞,所以一些門閥貴族,已經不考慮跪坐以前的意義和象征是什麽了,采用桌案和胡椅,比較實用方便一些。

幽州乃邊陲之地,受戎狄胡風影響更強烈,而且邊關戰地,武將們很少遵守儒家士人那一套講究,所以率先采用了椅凳和高桌了。

羅藝垂足而坐後,定睛瞧著十歲的羅昭雲,不知他要跟自己談什麽,但是心中隱隱感覺到,肯定有什麽事情,自己被蒙在鼓裏,並不知曉。

“說吧,你為何不瘋了?”

羅昭雲拱手道:“回父親,孩兒溺水過後,的確有些受刺激,精神不寧,但是逐漸已經好轉了,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為何要隱瞞,連為父都要欺騙嗎?”羅藝心中驚訝,雖然有些高興他病好轉了,但是被孩子欺騙了,也有些不快。

“因為孩兒醒後,回想一下,覺得自己出事,頗有蹊蹺,根本不是失足墜落湖中,也不是好奇去玩水,而是有人暗中使壞,要謀害我的成份居多。”

“你說什麽!”羅藝脾氣剛烈,一聽有人要害他的兒子,頓時眉峰怒對,滿臉的戾氣,放很狠話道:“你可知是誰下的黑手,如果有證據,為父一定為你討回公道,誅殺此惡人!”

這一刻的羅藝,從一位武夫,瞬間變成了將軍氣勢,滿臉鐵青,目光如電,殺機方剛,一雙青筋畢露的大手,已經攥緊了拳頭,顯然動了真怒。

羅昭雲此時真想一口咬定,就是大夫人孟氏指使人害他,甚至連他母親柳氏的死都跟她有關,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他不敢肯定,自己說出孟氏之後,羅藝是相信他這個庶子,還是相信陪伴他多年的正室妻子,何況他沒有證據,只憑著猜測,狀告不成,下一刻就容易遭到反噬。

打蛇打七寸,否則必遭反咬一口,如果孟氏反說自己汙蔑,或是精神不正常,在胡言亂語,那就糟了,不但提前暴露了自己,還會招致對方更狠辣的報復。

他有寧澤宇的二十六年讀書和工作的經歷與智慧,看過許多的影視和小說,又讀了不少史書,雖然沒有用計策害過人,也沒有施展的機會,但並不代表他不懂,現在步步為營,如履薄冰的時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否則稍有不慎,萬劫不復。

何況,羅家在關隴集團小有名氣,能嫁給羅藝做正室的孟家,估計也不俗,這還會牽扯門閥貴族之間的利益關系,弄不好,羅家會舍掉他這個庶子,維護正妻的顏面這也說不定。

羅昭雲鎮定回道:“回父親,孩兒也是在猜測,當時走在後花園的湖邊,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並不知道誰是主謀,幫兇有哪些,會不會是父親仇家或敵對政客,采取的這種手段,要斷我羅家香火,否則,為何女孩子都能撫養起來,唯獨男嬰,羅府已經夭折兩三個人了。”

當然在古代,因為沒有消炎藥、退燒藥等,也沒有各種疫苗,所以孩子的夭折率本來就高,連皇宮的皇子都是如此,羅家比較巧合,女孩倒是只折了,男童一共有四個,除這個羅成外,其它三個都先後得病死了。

此時羅昭雲說的含糊其辭,並沒有直接把矛頭指向大夫人孟氏,而是懷疑擴大化,如此一來,使羅藝更加重視這件事,讓他自己去分析、尋找答案,自己只能點到為止,如果他追查不到,那就說明,羅藝膽識和本領有余,卻剛正耿直,心細不足,終究難成一流梟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