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此生當恣意

草原,蔑兒乞部。

“額格其!額格其!”

一個頭上戴著黑珍珠、珊瑚和玉石瑪瑙編纂出的頭飾,身上穿著顏色鮮艷袍子的草原少女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飛快的奔出了營寨,朝南面招手歡呼著。

額格其在草原上,是姐姐的意思。

對面,田五娘勒馬而停,目光柔和的看著沖她跑來的丫頭。

待草原少女滿面歡喜的近前後,微微頷首道了聲:“寶勒爾。”

這位滿身貴氣的草原少女,是北蒼王庭內屈指可數的尊貴人兒。

雖非王室出身,卻是大蒼王庭大薩滿忽查爾的幼女。

也是被汗王封為蔑兒乞可敦的忽查爾母親最喜愛的孫女兒。

因當初頑皮淘氣,一個人擺脫了隨從在草原上策馬狂奔玩耍,結果迷了路,被草原狼圍攻,險些喪身狼口。

幸好被在草原上采摘草藥的田五娘所救。

在絕望中得救,救人的還是這樣一位身手高強的同齡少女,寶勒爾喜愛不盡,認為姐姐。

而在央磨田五娘隨她回部落後,得知田五娘還救過祖母,更是直接結成了一家親。

草原人對待敵人,常常比草原狼更兇狠。

但對待她們認可的人,又能交心交肺,赤誠熱情。

她們的真誠親近打動了田五娘,因而二三年來,時有來往。

並且田五娘還學會了她們的語言。

“額母還好麽?”

聽田五娘問候祖母,寶勒爾愈發笑顏如花,連連點頭道:“很好呢,只是常常說起額格其不來看她。額格其,你終於來看我們啦。”

田五娘雖未笑,但目光柔和,道:“才見沒幾天。”

寶勒爾策馬過來,抱著她的胳膊笑道:“額格其,你就留在草原嘛。咱們可以天天去跑馬打獵,我追兔子你打狼!”

田五娘微微搖頭,道:“我家在滄瀾。”

寶勒爾聞言噘了噘嘴,不過眼珠一轉,又撒嬌道:“額格其,這次你帶我去你家作客好不好?”

田五娘看著她道:“你身份貴重,還想去當幾天山賊不成?”

寶勒爾被識破後,俏臉一紅,咯咯笑道:“當山賊有何不可嘛,額格其這樣的人物都能當,我也能當。額格其當山大王,我當山小王!”

田五娘撫了撫寶勒爾騎馬撩起的鬢角,道:“過幾日罷,近來有戰事。”

“啊,額格其,你們山寨又要打仗了麽?我去幫你!我帶巴特爾和巴圖去幫你!”

在草原上天天打獵已經膩味的寶勒爾聽聞要打架,興奮的雙眼放光。

田五娘正要說什麽,見一婦人打馬過來,遙遙便道:“固恩,貴人,可敦請你們速去大帳!”

“固恩”在草原語中是公主的意思。

寶勒爾女因父貴,其父於大蒼王庭汗王有鼎立之功,因而蔭封公主。

聽聞婦人之言,寶勒爾一吐舌尖,道:“差點忘了額母!”

說罷,二人一起前往大帳,自有仆人指引方智和周石另去他處歇息。

……

田五娘將備的禮獻給了蔑兒乞可敦,老婦人看到其中有一件棉麻素衣,比起她身上的華麗衣裳,簡直粗陋。

但老婦人卻極喜歡,問道:“可是五娘親手縫制的?”

田五娘點點頭,面色淡淡的輕聲道:“知額母富貴,山寨貧寒,不好獻醜,亦不願以劫掠之物為禮,便縫制了件中衣,望額母不嫌。”

老婦人何止是不嫌棄,實是驚喜萬分。

她拿著那件棉麻素衣,對帳內面色各異的婦人道:“你們如今過的都是好日子,不知當年我們的苦。蔑兒乞部本是小部落,忽查爾不僅還沒成國師,反而因為練武,吃的比誰都多。那些年,哪有如今的日子。也沒衣裳穿,都是披裹著羊皮。就是夏天,也只有羊皮。我穿著羊皮裙放牧,身上都捂爛了。忽查爾孝順,跑到中原人的地方,搶了一件衣裳回來,還受了很重的傷。回到家,衣裳都被他的血浸透了。我至今還記得,他捧給我的,就是一件棉麻縫制的中衣……”

“嘩……”

帳內婦人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都面色動容起來,也理解了之前老婦人為何那樣激動。

另也感慨田五娘好運,又哄得老太太這樣高興。

“額母,你要喜歡這樣的衣裳,怎不早說嘛,我也能給你尋來呀!”

見老可敦那樣喜歡的看著田五娘,寶勒爾都有些吃味道。

蔑兒乞可敦橫了她一眼,道:“那樣要來的衣裳有什麽稀奇?就是一萬件也不過一句話的事。難得的是五娘的這份真心,也可見,我們娘兒倆是真正長生天安排的緣分。”

說著,還肅穆起臉色來,同左右草原貴婦們道:“這是長生天安排的真正緣分。”

一貴婦笑道:“可敦就算不提這樣難得的緣分,只憑五娘連續救了可敦和寶勒爾,她也是我們蔑兒乞部最尊貴的客人,我們不敢怠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