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視

秦林古道邊,草廬。

林寧面色極為肅穆謹慎的將一根根銀針,緩緩刺入趙家老總管的頭維、陽白、承香、晴明、攢竹、四白穴等頭部大陰穴。

草廬內外,鴉雀無聲。

唯有一雙雙眼睛,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縱然尋常百姓,也知道頭疾是當世最難醫的疾患。

尋常郎中多半敢在病人身體上施針,但敢上頭部的針,卻極少。

許多人都不解,以趙家老總管的身份地位,怎會讓一個毛還沒長齊的離奇少年施針。

站在一旁的趙家二公子趙無悔都目露擔憂之色,要是這位老管家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那他回家後可不好交代……

所以,他的目光一直在老管家身上。

好在,這位連他這個趙家嫡二公子都要尊稱一聲二爺爺的老總管,面色前所未有的好,那雙素日裏渾濁無力的老眼,此刻也變得炯炯有神起來,只是一直盯著那少年郎中看……

趙無悔以為,這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老總管都對這少年郎中起了愛才之心,那血刀門的那位門主就算再想爭,也沒用了。

回到家後,少不得他一份大功勞!

他看的得意,一旁嚴克卻有些惱火,趙家的吃相,實在有些難看。

這些年來,燕郡趙家一直扶持著血刀門,讓血刀門為其做些見不得光的事,但也從來未放松過對血刀門的羈縻和壓制。

這讓嚴克既無奈也郁悶,只是他雖為大齊虎榜第八高手,只身撐起血刀門,算得上一方豪雄,但血刀門內早被趙家滲透的七七八八,就連他自己,也和趙家有千絲萬縷的瓜葛,比如他的夫人就姓趙,他兒子所娶兒媳,依舊姓趙……

再加上趙家這樣的三百年門閥,自有羈下手段,度掌握的極到位,並不過分幹涉他的自主權,所以他也沒理由翻臉不認人。

許多時候,只能幹咽下一口窩心火。

再看看草廬那少年對趙家這條老忠犬診治時認真到虔誠的模樣,嚴克只能放棄。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又能有何法?

不過,這位血刀門主卻是誤會了林寧,他怎麽可能虔誠的想投奔所謂的百年名門望族呢?

他只是在心中不斷推測,對面老者的心思……

旁人只以為方才這老者霍然色變的原因是他說出了老人的病症,但林寧卻可以確定,老人的眼神,絕非此意。

那是一種絕然未曾想到的震驚和驚喜,甚至是駭然。

但終究變成一抹難以遮掩的貪婪!

這種隱藏的極深的貪婪目光,林寧前世見過太多。

林寧可以肯定,以老人這個年紀,及能忍受這樣的頭疾之苦這麽多年……

其心志絕不會因為能緩解這種痛苦就這般失態。

那他又是為了什麽?

為何能緩解這種頭疾苦痛,這老人會這般震驚駭然?

既然他不是簡單的為了能夠緩解這種病痛而狂喜,那又會是為了什麽?

看似百無頭緒,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這老人是因為林寧展現出的這種醫術而感到駭然。

但又是什麽樣的醫術,能讓一個出身高門見多識廣的老管家如此失態?

尋常的精湛醫術,並不能如此。

譬如方才林寧在趙二公子和血刀門主身上所施展的醫術,老人也不過淡然的欣賞,因為趙家高門內的供奉也能做到。

而現下這種針術,卻出自藥王谷九絕針中的絕技!

如此一來,眼前之事就想的通了……

唉,還是大意了。

想起安郎中之前慎重再三的叮囑,林寧心中不由一嘆。

處身立世,果然再怎樣小心都不為過。

太浪的人,早晚會被拍死在沙灘上……

若不是眼下他能以二世為人的經驗提前警醒,說不得真要壞了大事。

不過好在,眼下還有挽回的機會……

將最後一根銀針刺入風池穴後,林寧長長的呼出口氣來,並從袖兜中取出帕子,擦拭了下鬢間汗水。

而趙家老總管只覺得腦海一陣清涼,多年來一直擺脫不去的頭疼驟減。

再看林寧,恍若看一個散著金光的金娃娃。

不過,比金娃娃更好的,自然是能將一個山野少年變成金娃娃的法門……

不管這少年願意不願意跟隨他們回燕郡趙家,他手裏所存的東西,都一定要歸趙家所有!

當然,若這少年能主動隨他們回燕郡,自然省事……

“小神醫果然醫術不凡,老朽多年頑疾輕快了許多。”

趙家老總管說著,從懷兜裏取出一塊小小的黑色鐵牌,上面刻一個“趙”字,放在木桌上輕輕推向林寧,顫巍道:“這是老朽在趙家管事的對牌,小神醫可憑借此對牌,到公中領取黃金三百兩。另外,也可持此牌,隨意進出藏書樓三樓以下。那裏,至少藏書十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