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明輕重

劉秀能坐上皇位,不是光靠著仁德,該狠的時候他也會狠得下心,下得了黑手。

鄧奉與劉秀的關系如何?錯綜復雜,一層套著一層,可最終還是被劉秀殺了,赤眉軍的影響力比鄧奉大得多,即便是現在,都還有以董憲為首的赤眉別部的存在。

赤眉軍的這些首領不死,劉秀寢食難安。可赤眉軍的首領們都已經投降了,劉秀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殺他們,那麽給他們按個謀反的罪名,就再合適不過了。

鄧禹了解劉秀的心思,而且鄧禹本身就和赤眉軍存在不解之仇,早已視赤眉軍為眼中釘,肉中刺。

現在赤眉軍的首領都在洛陽,如同俎上魚肉,他覺得現在也是時候對這些赤眉軍余孽動手了。

賈復的反應也快,作為執金吾,京城的治安是由他負責的,鄧禹都彈劾赤眉軍首領密謀造反了,他又哪能像沒事人一樣什麽話都不說。

他完全是順著鄧奉的話在往下講。

至於伏黯,他是光祿勛,經常跟在劉秀身邊的人,劉秀忌憚誰,顧慮誰,他心中一清二楚,他順著鄧禹的話說,完全是為了迎合聖意。看自己的兄長似乎想為赤眉軍說話,伏黯急忙阻止,別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涉及到赤眉軍,那就不一樣了。現在誰為赤眉說話,誰就等於是在觸天子的黴頭,那是找死的行徑。

這便是他們三人的心思。

坐在禦座上的劉秀沉吟了片刻,幽幽說道:“我待赤眉,以誠為本,而赤眉待我,卻圖謀不軌,恩將仇報。諸賊可惡,罪無可恕。執金吾、光祿勛!”

“微臣在!”賈復和伏黯急忙躬身施禮。

劉秀說道:“即刻嚴懲叛賊,不可牽連無辜,亦不可放跑一賊!”

“微臣遵旨!”賈復和伏黯異口同聲道。

朝議之後,眾人退出大殿,在往外走的時候,伏湛追上伏黯,低聲問道:“稚文,樊崇、徐宣、逢安等人,當真是在暗中密謀造反?”

伏黯向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人,他小聲說道:“兄長以為,他們有無暗中謀反,這真的重要嗎?”

但凡是讓天子寢食難安的人,他們又豈會有活路?這與他們謀不謀反,安不安穩,一點關系都沒有。

伏湛聞言,眉頭緊鎖,正色說道:“倘若樊崇等人並未謀反,這……這豈不是在指鹿為馬,濫殺無辜?”

伏黯臉色頓變,下意識地拉了伏湛的衣袖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哥可是天子的大司徒,大哥需牢記這一點!”

大司徒是為天子分憂解難的,可不是為天子制造麻煩和添堵的,如果大哥到現在還分不清楚這一點,那就太危險了。

何況,赤眉殘部的確是漢室的心腹之患,能及早鏟除,就該及早鏟除掉,省得日後再生出禍亂。

伏湛還要說話,這時候,賈復快步走了過來。伏黯搶先拱手,含笑說道:“執金吾!”

賈復一笑,拱手還禮,笑道:“這次陛下將平賊之事交由你我二人去辦,不知光祿勛可有良策?”

伏黯謙遜道:“戰事我可不懂,一切皆由執金吾做主!”

賈復擺擺手,說道:“光祿勛太客氣了,你我同為九卿之一,不分高下,陛下又是讓你我二人一同平賊,又豈有主次之分?我看這樣吧,樊崇、逢安交給我,徐宣、謝祿交給你,光祿勛以為如何?”

伏黯沒有異議,點頭應道:“就依執金吾說的辦!”

“好!”賈復撫掌而笑,與伏黯並肩同行,說道:“我看,樊崇、徐宣、逢安、謝祿諸賊之間,必有私通,要如何動手,我們還需再仔細商議一番,好好謀劃一下。”

伏黯大點其頭,贊同道:“執金吾言之甚善!”

看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的二人,伏湛禁不住搖了搖頭。

以前,伏黯遊走於江湖,讓他操心不已,也氣惱他的不爭氣,現在伏黯入朝為官,還官拜九卿之一,伏湛則是對他更加看不順眼。

身為臣子,不能沒有原則,不能一味的去迎合聖意,天子有做的不妥之處,不對的地方,身為人臣,需要進諫勸阻,不然的話,這滿朝的臣子,豈不都成了讒臣?

伏湛正在心裏暗自琢磨著,宋弘走了過來,先是拱手說道:“伏司徒!”

聽聞話音,伏湛回身,拱手還禮,說道:“宋司空。”

宋弘問道:“伏司徒以為,樊崇等人謀反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伏湛很誠實的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宋弘問道:“伏司徒的心中的想法呢?”

“我倒是希望此事是真!只是……”在京城,在天子腳下,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密謀造反,除非是樊崇等人全都得了失心瘋,如若不然,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宋弘意味深長地說道:“想來,伏司徒也是不相信此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