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直言進諫

劉秀頒布了征兵令,河北地區投軍的人可不在少數,各縣各郡設置的報名點,幾乎都是人滿為患。

這幾日,上疏彈劾鄧禹的奏疏也激增。看著這一封封的奏疏,劉秀禁不住長嘆了口氣。伺候在旁的張昆躬著身子,小聲問道:“陛下有煩心事?”

劉秀拍了拍手邊快要堆積如山的奏疏,說道:“這些都是彈劾司徒的。”

張昆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次大司徒的確是作戰不利,不僅大司徒自己吃了敗仗,還連累了馮將軍的數萬將士!”

“所以,你也認為我該罷免仲華的官職?”劉秀撩起眼簾,看向張昆。

張昆身子一震,擡手給了自己一嘴巴,說道:“是奴婢失言!是奴婢失言!”

劉秀向他擺擺手,又再次拿起鄧禹的奏疏。

鄧禹的這封奏疏是請辭的,也可以說是一封辭呈。劉秀都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他看了片刻,隨手又放到一旁,說道:“以後再說吧!”

別看鄧禹作戰不利,還連累了馮異,但讓劉秀罷免鄧禹,他下不了這個決心。

其實對於自己的親信,劉秀一直都很護短。哪怕不是親信,只是普通的臣子,劉秀也會盡量去維護。

這天早朝,大司空宋弘率先出列,他手持笏板,說道:“臣啟陛下,大司徒於弘農湖縣,率軍冒進,導致我軍大敗,損兵折將十萬之眾,微臣以為,大司徒不適合再領兵作戰,也不適合大司徒之職,還請陛下明鑒!”

尚書宗廣擡起笏板,說道:“微臣附議!”

看到大司空和尚書都在彈劾鄧禹,許多的文臣武將也都附議彈劾。

別看鄧禹是大司徒,貴為三公之首,但在他朝廷裏,根基很淺。劉秀還沒稱帝的時候,鄧禹就已經領兵西征了。

可以說自打劉秀建立建武朝廷以來,鄧禹就沒在朝中待過一天,與後來的這些文官武將,也沒什麽私交。鄧禹之所以能坐穩大司徒的位置,全靠劉秀。

劉秀環視一眼彈劾鄧禹的眾人,暗暗皺眉,你們上疏彈劾,看我沒有做出回應,現在又當朝彈劾,這是逼著我非得罷免仲華不可啊!

對於眾人對鄧禹的彈劾,劉秀心裏很不痛快,感覺這些人更像是合起夥來欺負鄧禹。他目光一轉,看向伏湛,問道:“惠公的意思呢?”

惠公是伏湛的字。目前,伏湛的職務是行大司徒事,也就是代理大司徒的意思。劉秀把要不要罷免鄧禹的問題拋給伏湛,就等於是沒有給伏湛說應該罷免的機會。

伏湛是代理大司徒,現在討論的問題是要不要罷免正牌的大司徒,伏湛若說應該罷免,那就顯得他太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的想轉正了。

聽聞劉秀發問,伏湛暗暗苦笑,他向前欠了欠身,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勝敗乃兵家之常事,陛下也不能以一場勝敗來論英雄。”

宋弘看了伏湛一眼,正色說道:“伏公此言差矣!大司徒西征不利,並非才剛剛開始,而是一直都很不順,對陣赤眉軍,負多勝少,白白消耗了朝廷大量的錢糧和兵馬,如此戰績,還如何配統領西征軍將士,如何還配繼續擔任大司徒?”

伏湛看看宋弘,暗暗咧嘴。其余大臣們也一個個低著頭,都不敢再言語了。宋弘的這話說得太狠了,其他大臣完全不敢再做附議。

誰不知道陛下寵信鄧禹,宋弘的這番言論,簡直都快構成對鄧禹的人身攻擊了。人們偷眼瞧瞧劉秀,果然,劉秀臉色陰沉,目光也是冷冰冰的。

宋弘說完話,偌大的卻非殿,靜得鴉雀無聲,劉秀不說話,其他人更不敢說話,人們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秀深深吸了口氣,銳利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柔和下來,不過他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此事,以後再議!”

散朝之後,宗廣追上宋弘,與他並肩同行,他小聲說道:“宋公剛剛在朝堂上所言,太過了。大司徒領兵西征,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何況,鄧禹並非沒有功勞,鄧禹的西征,也並非一無所獲,河東郡就是鄧禹西征打下來的,三輔地區的百姓,很多人都有被鄧禹救濟過,為朝廷在三輔地區豎立起不小的威望,也頗受當地百姓的景仰,贏得了民心。

宋弘正色說道:“我亦是就事論事而已!在弘看來,大司徒的確不能勝任,陛下的用人,也不能任人唯親!”

劉秀當初提拔鄧禹,宋弘完全能理解。

首先兩人是同窗,又是好友,其次,陛下剛剛建立朝廷的時候,麾下基本都是武將,要說打仗,那是一個頂倆,但要說治國,都是外行,陛下是從眾多的武將中,矬子裏拔大個,選出了相對有才華的鄧禹。

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朝廷越來越大,控制的郡縣越來越多,天下的有識之士紛紛來投,朝廷可謂是人才濟濟,有多少有才幹的人,因朝中沒有空缺,而無法得到啟用?有多少人才就這麽被白白浪費流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