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危在旦夕

那名頭目正扯脖子大喊著,猛然間,就聽樹林中傳出嗖的一陣破風聲,人們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聽噗的一聲,一支從樹林深處飛射出來的弩箭,精準地釘在那名頭目的脖頸上,力道之大,箭頭在他脖頸的另一側探出來。

那名頭目張大嘴巴,身子在戰馬上搖晃了兩下,接著一頭栽了下來。

現場寂靜了那麽片刻,然後就如同炸了鍋似的,四周的眾人看著頭目趴在地上的屍體,尖聲叫喊道:“敵人!林中有敵人——”

也就在他們叫嚷的同時,就聽兩邊的樹林中啪啪啪的聲響連成了一片,那是弩機彈射的聲音。

嗖、嗖、嗖——

頃刻之間,無數的弩箭從樹林中飛射出來,射進人群裏,箭頭刺穿人體的皮肉聲、人們中箭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分不清個數。

陳牧急忙抽出佩劍,全力撥打兩邊飛射過來的弩箭,在一連串叮叮當當聲中,他的箭頭中了一箭,整個人直接被射下了戰馬。

噗通!陳牧重重地摔落在地,他躺在地上,緩了一會,混漿漿的腦袋才算恢復神智。

他下意識地轉頭一瞧,只見自己的身邊還躺著一位,張遂。只不過在張遂身上業已插滿了弩箭,有一支弩箭都穿透了他的太陽穴,在他的頭上射出兩個血窟窿。

陳牧倒吸了口氣,再向自己的四周看,己方的兄弟們,三五成群的團在一起,想合力抵禦四周射來的箭矢,但是沒有,團在一起的人們不時有人中箭到地。

有些平林軍將士,不管不顧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樹林裏猛沖過去,但人們剛沖入林中沒兩步,便被裏面射出的弩箭釘成了刺猬。

道路兩旁的樹林裏,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敵人,而且他們的箭矢仿佛永遠都用不完似的,箭射一輪接著一輪,仿佛死神手中的鐮刀,在一片一片地收割著人們的生命。

就這一會的工夫,地上的屍體都快鋪了一層,疊疊羅羅,血流成河。

糟了!中計了!己方中了官兵的詭計!陳牧終於反應過來,不過現在他搞明白這些已經晚了。

他回手把釘在自己肩頭上的弩箭硬生生拔下來,他以佩劍支地,咬著牙關站起身形,對周圍的手下大喊道:“撤退!全軍撤退!”

現場如此混亂,他的命令又哪能傳達下去,即便他喊破了喉嚨,能聽見的人,也僅限於他周圍的一二十米。

再者說,他們已經鉆進陸智設計好的埋伏圈中,再想逃出去,談何容易。

平林軍的後隊調轉回頭,打算後撤的時候,根本撤不出去,後方已被官兵堵死。

這撥官兵的數量並不多,只兩百人而已,但個個都是手持弩箭,平林軍在撤退的時候,正前方有這兩百名官兵的箭射,兩邊還有樹林中的箭射,人們沖上去一片,便被射倒一片,場面之慘烈,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地上的屍體疊了一層又一層,都快沒到人們的膝蓋。

這根本不是雙方拼殺的戰鬥,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樹林深處,陸智坐在一塊石頭上,正面帶笑意,一派輕松的和一名幕僚下著圍棋。

即便在這裏,也能聽到樹林邊緣傳來的激烈戰鬥聲,幕僚下棋時,不時的挺直身形,舉目向發生交戰的方位觀望。

陸智拿起一顆黑子,向棋盤上一放,含笑說道:“今日士衡的棋,下的很不專心啊!”說著話,他樂呵呵地從棋盤上撿起三顆白子。

幕僚名叫杜伊,字士衡。他苦笑道:“戰鬥已完全展開,難道將軍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哈哈!”陸智仰面而笑,說道:“戰場如棋盤,敵我如棋子,戰局如棋局,布陣如落子。戰場就和這盤棋局一樣,已無懸念。”

“將軍妙算,決勝千裏!”杜伊搖頭而笑,連聲贊嘆,與此同時,拿起一顆白子,扔在棋盤上,投子認輸了。

陸智的手指很漂亮,白皙又細長,他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棋盤,幽幽說道:“縱有鴻鵠之志,奈何也只能被困在這棋局之中!”

他沒有過人的家世,沒有傲人的背景,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全憑自己的才學和努力,只可惜做到偏將軍,他的仕途也算快到頭了,很難再繼續往上升遷。

當前叛亂四起,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各州各郡皆有叛軍,鬧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屍殍遍野,生靈塗炭,他縱有報效朝廷之心,奈何卻沒有救朝廷於水火之力,只能被困在南陽這一郡之地。

就內心而言,陸智是很不甘,又很無力很無奈的。

杜伊既是他的部下,又是他的好友,很能理解陸智的心情。他輕嘆口氣,說道:“博聞,你我生逢亂世,亦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盡人事,聽天命……”陸智揚起頭來,仰面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