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五章 戰就戰

內閣大堂。

“鎮南王,這簡直令人發指,劉漢儒雖教導信王失職,然其為在籍鄉宦素來積德行善,如今橫死荒原,屍骨為萬馬踐踏,若不嚴懲罪魁禍首何以謝天下之士?”

鹿善繼怒氣勃發般說道。

話說這個消息的確在京城引起一片憤慨。

那些因為這段時間楊信倒行逆施而怒氣郁積的官紳們,直接被點燃了熊熊怒火。

倒不是說因為這些楊賊爪牙的囂張氣焰,畢竟誰都知道他都楊賊了,肯定不會是小白兔,亮出一下尖牙利齒是很正常的,關鍵問題在於被殺了一個在籍的鄉宦,一個正牌的進士。無論這個進士是什麽人,是哪一派的,他被一個粗坯軍漢就像殺豬一樣一刀割斷脖子,然後又像死狗一樣被騎兵踐踏成爛泥,那對於文臣來說都是忍無可忍的。

這是什麽?

驕兵悍將的時代開始了嗎?

武將可以肆意殺戮文臣的時代又開始了嗎?

無論劉漢儒做了什麽,他是一個進士,那麽武將就必須對他維持最起碼的尊敬,哪怕在戰場上也得以禮相待,就算抓住他也得保持禮貌,不能讓一個進士受到侮辱。張獻忠殺了劉漢儒,把他的死屍扔在戰場,任由那些騎兵踐踏,那踐踏的不是劉漢儒,而是整個文官集團,整個士紳集團,天下所有儒生的臉面,這簡直喪心病狂。

不嚴懲張獻忠,就會讓所有武將都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尊敬文官了。

自己的刀可以割斷任何一個文官的喉嚨。

那些總兵們不需要面對一個七品巡按戰戰兢兢,他們只需要拔出刀就能把這個七品巡按的頭砍下,把他們的死屍踩在腳下。

“鎮南王,貴部以舟橋不備,悍然縱火焚燒苑口,這與兵變何異?”

範景文說道。

“霸州報大火焚燒數千家,無辜百姓死傷近萬,苑口幾為鬼域,大王若不嚴懲亂兵,何以面對這些冤魂?如今人心惶惶,民間流言蜂起,大王應立刻下令貴部暫時撤回苑口以南,由宜興伯所部接管霸州,庶幾能安吏民之心,否則再這樣下去,鬧出更大的亂子就不好了!”

新任兵部右侍郎秦士文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是蒙陰人。

不過他的確沒有危言聳聽。

霸州知州報的,的確就是大火燒毀數千家,造成百姓死傷近萬,而且還用很多藝術化的形容詞,描述了這場大火造成的慘劇。

反正這屬於日常操作。

大明的文臣武將們但凡涉及數字的東西都習慣於加工一下。

比如一炮糜爛數十裏之類,盡管霸州知州很清楚,城外死的都是團練,不過團練也是民,團練肯定不是軍,所以他這樣說也沒什麽錯誤,最多就是把死傷數量誇大了幾十倍而已,但也沒超過一炮糜爛數十裏的程度。

而楊信坐在那裏仰面看屋頂,無視周圍一幫文臣。

“鎮南王。”

孫承宗說道。

楊信繼續充耳不聞。

這種態度就很讓人惱火了。

“鎮南王,陛下以國事相托,難道鎮南王就是如此盡職?”

鹿善繼怒道。

楊信這才懶洋洋地直起腰……

“你們說這麽多有什麽用呢?”

他很不客氣地說道。

然後他伸出手指著鹿善繼……

“你,把帶著團練阻擊志願軍,甚至在岸邊設伏準備偷襲,結果失敗最終打成混戰,然後自己煞有介事的騎著馬,拎著刀指揮團練沖鋒,這才在交戰中被張獻忠一劍刺死的劉漢儒,說的就跟朵白蓮花一樣無辜。那麽要不要我讓孫守法把被俘的團練押過來,咱們在這裏搞個三堂會審,看看到底是誰燒永濟橋,是誰鑿河冰,是誰在北岸設伏,是誰帶著幾千全副武裝的團練,在大清河邊架起大炮阻擊奉旨北上的志願軍?

雖然我知道你們喜歡顛倒是非。

可這一次也有點太過分了,咱們多多少少還得考慮點良心。

鹿太公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楊信說道。

鹿善繼冷哼一聲。

然後楊信又把手指指向了範景文……

“你,你無視永濟橋是被劉漢儒縱火焚燒的事實,無視他們截斷道路,阻擋志願軍北上的事實,把志願軍的受阻說成是舟橋不備,用輕飄飄一句話把真正原因就抹去了。你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立馬就黑白顛倒了,這幸虧還沒讓你去寫歷史書,要是你去寫歷史書,還不知道編出多少貽誤後代的東西,估計現在我讓那些俘虜過來說說他們是怎麽放火燒橋的,一樣也會被你說成是他們被收買了誣陷劉漢儒的。”

他說道。

範景文傲嬌地昂起頭,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然後楊信又用手指指著秦士文……

“秦彬予公,還燒毀數千家,燒死百姓近萬,您說這話時候自己信嗎?”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