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小車推出來的勝利

清流關。

“瀛國公九千九百歲!”

停下車子站在路邊的滁州民兵譚升看著遠處的巨象,一臉激動地揮舞右手高喊著。

那金光閃閃的形象就是他眼中的神靈……

賜予他一切的神靈。

作為一個原本的佃戶,過去他一家五口耕種十五畝地,需要每年交出超過七成的收獲給地方官員和地主,剩下的連吃頓幹飯都是奢望,平常時節每天也就兩頓稀的,再加上瓜菜之類糊口。稍有收成不好,一家人就得靠野菜甚至草根樹皮渡日,為了交稅還得去借高利貸,也就是靠著南京近還能偶爾做些零活補貼家用,但一年到頭也就是餓不死而已。

而且世世代代如此。

他從記事起,他爺爺時候就是這樣,他爹時候也是這樣,到了他還是這樣,他兒子肯定也是這樣。

沒有任何奔頭。

就像在一片漆黑的深淵裏,看不到一絲光明的活著。

日子就是一代代在苦水中泡著。

一代代在饑寒中苦熬著。

就連吃塊肉都能成為很久忘不了的美好回憶。

然而……

瀛國公來了。

他的天空突然就一片陽光了。

原本每年奪走他至少六成收獲的地主被抄家了,他至今還清楚記得那曾經讓他仰望畏懼的身影,是如何佝僂著腰,在原本奴仆的鞭打中,喊著自己有罪在大街上走過的。

原本的貪官汙吏也沒有了。

什麽田賦,丁銀,徭役折銀,什麽火耗,亂七八糟苛捐雜稅,可以說所有那些讓他喘不動氣的枷鎖一道也沒有了,他終於可以自由的呼吸。他從此不用再用自己的血汗供養那些寄生蟲,不用自己吃糠咽菜,把糧食送到別人手中,不用全家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在冬天瑟瑟發抖。

這個身影恍如他一次次祈求的神靈般賜予了他渴望的一切。

然而……

現在另一些人卻要重新把他推入過去的深淵。

他必須保衛自己的好日子。

他必須跟隨這個身影,跟隨著這個救星,為他自己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而戰,盡管他不是打仗的士兵,但他仍舊找到了為這場大戰出力的方式……

“你是支前的民兵?”

那個金色身影說道。

“回,回瀛國公,小的是滁州民兵一,一旅二營支前一隊的。”

譚升結結巴巴地說道。

說話間他就要跪下。

“不用跪,以後除了天地君親師之外都不用跪,這大明的君乃是京城的皇帝陛下,楊某雖然被奸臣誣陷為造反作亂,但自問對陛下忠心耿耿,你們要是跪我,豈不是給了那些奸臣把柄!”

那聲音說道。

譚升嚇得趕緊起身。

“這快要麥收了,早去早回,別耽誤了麥收!”

那聲音說道。

“回瀛國公,小的推著車子一天能走五十裏,到鳳陽來回也就半月,耽誤不了麥收,再說就算回來晚些,家中父母妻兒都在,有他們足夠。瀛國公率領大軍去淮北殺敵,讓小的繼續過好日子,小的就是一同拿起刀槍上戰場也是應該,如今只是送軍需而已,算不上什麽!”

譚升說道。

“說的好,此戰乃人民之戰,你們要保衛的不是哪個皇帝的江山,你們要保衛的,是自己和自己子孫後代的好日子。

拿著這個!”

那聲音說道。

緊接著那金色身影低下頭,將手伸向他的頭頂,不過因為這頭大象太高,譚升肯定夠不著,好在旁邊同伴托了他一把,他抓住大象身上的繩子才夠到並接過一個銀錢……

準確說不是銀錢。

而是一個約一兩重的銀牌,上面雕著字,不過他是不認識的。

“給他們一人一塊!”

那聲音說道。

緊接著有人捧著一箱這種銀牌走過來給其他民兵發放。

“這是給你們留做紀念的。”

楊信看著這些正在翻看銀牌的民兵們說道。

這花不了幾個錢。

總共也就動員了十幾萬民兵,十幾萬兩銀子而已,但卻能夠真正激勵起士氣,這些民兵很重要,因為他不能使用運河運輸物資,畢竟揚州控制在朝廷手中。所以他的物資運輸只能走兩條路,一是裕溪河,巢湖,西淝河,經合肥的東肥河水運,這條運輸線剛剛經過了廬州府及鳳陽府十幾萬民兵兩個月的疏浚,基本上已經可以在這個季節維持穩定通航。

就是運輸量小。

畢竟不可能像運河一樣通行幾百料的大船。

這條在大運河誕生前,南北水運的重要動脈,本身水量就有限,也就是十幾噸級別,甚至水位低的時候還得用牛拖行,承載不了類似於大運河的運輸量。

哪怕疏浚也沒用。

天然條件就這樣,再疏浚也沒法改變這一點。

所以從浦口到鳳陽的這條陸路交通就很重要了,盡管鳳陽屯墾區本地有一部分軍工產能,但真正的工業基地還是南京。尤其是糧食之類更是必須從這一帶北運,鳳陽屯墾區雖然能夠提供部分糧食,但這片屯墾區畢竟不是天津那樣的,本身糧食產量就有限,無法為這樣一支龐大軍團提供足夠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