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台山公,這位是?”

楊信一邊行禮一邊看著葉向高身旁的三十多歲青蟲。

“在下漳州舉子黃道周,見過楊僉事!”

後者拱手說道。

“呃,幸會!”

楊信說道。

明末儒學兩大宗師啊!

至於黃宗羲幾個不能算明末,這個嚴格上說是明末清初,而黃道周和劉宗周算明末,畢竟人家就沒生活在咱大清朝,劉宗周在紹興淪陷後絕食死了,至於黃道周人家跟著隆武直到死呢!

楊信把葉向高,朱國禎和黃道周請到花園涼亭。

這時候已經是四月初,江南草長鶯飛,雜花生樹,完全一片春色,就連那些小丫鬟都換上了單衣,看上去一個個嬌俏可人。

“物是人非啊!”

葉向高頗為傷感地說道。

“您是在指責晚輩嗎?”

楊信一臉純潔地說。

他當然物是人非了,這本來就是葉茂才家的園子。

“參之咎由自取,楊僉事只是職責所在,老朽不過是觸景生情,做故人之嘆而已,算起來老朽與敬涵兄也是摯友,楊僉事既然是敬涵兄之婿,那老朽今日就以敬涵兄舊友之身份,坦誠布公地問一句。”

葉向高端起茶杯看著楊信。

“賢侄欲何時收手?”

他說道。

“台山公,那晚輩也坦誠布公的說一句。”

楊信學著他的動作同樣看著他。

“事情做完了,自然也就收手了。”

這家夥笑著說道。

“非要他死?”

葉向高皺著眉頭說道。

“是的!”

楊信很幹脆地回答。

“但其子可否放過?”

葉向高說道。

“不能,因為他兒子也是錢士升同謀,晚輩還沒有放過想用大炮轟死我的人的高尚習慣。”

楊信說道。

“就不能給老朽一個薄面?”

葉向高說道。

“台山公,人犯了什麽錯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世界很公平,沒有誰犯了錯不會付出代價的,一切果皆有因,觸逆鱗者就要有身死族滅的覺悟,高攀龍今日的結果,在他帶著那些士子哭廟時候就已經注定。

我想放過他也沒用。

他從我離開京城南下時候起就是一個死人了。

台山公,咱們都是明白人,叫庵居士和黃兄也一樣。

那咱們就說的痛快點。

事已至此他們為何就不死心呢?

現在不是我在鬧,而是他們在鬧,是他們不肯認輸,還在拼命掙紮著不肯認清現實,他們覺得是我們在荼毒士紳,但事實上我們都很清楚,大明終究是皇上的,他們終究是臣子。他們以為皇上就該是他們想要的樣子,卻不知道皇上只能是皇上的樣子,他們沒有要皇上為他們改變的資格,皇上如何對待他們只能由皇上自己決定。

神宗皇帝是神宗皇帝。

先帝是先帝。

而此時的皇帝是此時的皇帝。

他們不是一個人。

而這江南士紳需要的是明白這一點。

神宗皇帝的確慣著他們,但他們不能認為皇帝就應該慣著他們,那只是神宗皇帝自己,如今換上了新君,那麽他們需要做的只是接受新君。

而不是非要逼著新君和神宗皇帝一樣。”

楊信說道。

“那是非對錯呢?”

黃道周明顯帶著不滿說道。

“什麽是是非對錯?誰來定義是非對錯?

你們會說聖賢之道,可聖賢之道真就是對的嗎?

聖賢之道不過是當年諸子百家之一,秦用法家一統天下,漢尊黃老之術成就強漢,哪怕盛唐恐怕也不能說是尊聖賢之道的,相反真正尊聖賢之道的宋朝倒是成了弱宋,以至於有崖山之禍。

那聖賢之道就對嗎?

至少我沒看到。”

楊信說道。

“那楊僉事以為何為是非對錯?”

老黃帶著怒色說道。

他可是和劉宗周齊名的大明朝兩大噴子。

“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空談聖賢之道沒用,真正富國強兵使萬民鹹歌盛世才是正理。”

楊信說道。

“你就能富國強兵?”

黃道周冷笑道。

“是的,我就能!”

楊信很幹脆地說道。

黃道周無言以對,主要是被他的厚顏無恥打敗了。

“陛下還想做什麽?”

葉向高面色凝重地說道。

他明白楊信的意思,這場鬥爭只是為了明確皇帝的權威,包括高攀龍的死活其實本身也不重要,但東林黨接受這個現實,也就意味著他們認輸,他們承認皇帝的權威,然後接下來的才是最重要的。這本質上就是皇權與紳權的鬥爭,大明皇權與紳權鬥爭持續幾百年,說到底真正鬥爭的關鍵還是利益,紳權頂住皇權就是士紳獲利,皇權一旦壓倒紳權,那就該皇帝向前走了。

東林群賢死撐著的目的,也就是為了告訴皇帝他還不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