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五天後。

“很熱鬧嘛!”

楊信帶著滿意的表情說道。

此時的他正橫擔著那根立志要向趙大學習的鐵力木哨棒,恍如猴哥般站在溝壑縱橫的土路上,看著前面一座不小的村莊。

時間還沒出正月。

沒有多少熱量的陽光,照耀在幹旱的土地上,頑強堅持了一個冬天的冬小麥恍如冰原上垂死的地衣,緊貼在一片片農田中,寒冷的西北風刮過,帶起塵沙飛揚。看不到灌溉的水渠,也就是說這些都不是水澆田,這些冬小麥能夠收獲多少完全聽天由命。而在這片明顯缺乏生機的顏色中,是一座座破敗的草屋,在一圈圈土坯的院墻包圍中,到處都是腐朽的顏色。

倒是還有幾處磚瓦的宅院,恍如麻雀堆裏幾只灰鴿子。

但街道上很熱鬧。

盡管只有一條街,但街上依舊人頭攢動,絕大多數人都破衣爛衫面帶菜色,卻激動地聚集在最大的宅院前,裏面隱然傳來鑼鼓聲,還有不少人甚至跪伏當街,向著那座宅院虔誠叩拜……

這裏叫徐家莊。

據說是徐鴻儒傳教的總壇。

這東西根本不用查,人家那就是公開傳教的,鄆城,巨野兩縣從官府到民間盡人皆知,上至縣衙的官吏,下至貧民百姓無人不知。

這東西要傳教就必須得聚眾,這又不是現代有各種通訊手段,溝通完全靠吼的時代想傳播什麽教義,唯一的辦法就是聚集起來公開宣講,畢竟他們的目標絕大多數都不識字。而一旦聚眾宣講,或許縣太爺可能不知道,畢竟縣太爺就是來撈錢的,除非那種難得的好官,否則不一定會那麽勤快,會放下身段時常出去體察民情。

他們更喜歡在縣衙坐等收錢。

但地方士紳和衙門胥吏之類,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們不會管。

因為但凡這樣傳教的,都會伴隨著大肆斂財,傳教又不是不花錢,石佛口王家就靠這種手段聚斂富可敵國的財富,甚至能靠這些財富結交到宮裏太監,對外聲稱自己是皇親國戚,在京城都能公然傳教。

徐鴻儒也一樣。

他可是王森的主要弟子。

而他聚斂財富的同時,也會結交地方士紳,衙門官吏,後者即舍不得他日常打點的好處,又怕他們暗中對自己不利,比如像對付楊信一樣射黑箭,最後就全當沒看見甚至充當保護傘。反正他們只要不造反,那就完全沒什麽可顧慮的,皇權不下縣的時代,只要胥吏和士紳保持默契,就根本不用擔心會出事,可以說自古所有類似以宗教來造反的都是這樣。都是地方上不負責任的官員和以利勾結的士紳胥吏,一步步把他們養大養到他們突然發難的,而一旦他們造反,這些人也往往是第一批倒黴。

真正的秘密宗教不存在。

因為根本無法傳播,洪天王的崛起也一樣是如此。

對皇帝來說的確是秘密的,但對下面的士紳來說根本沒有秘密。

所以楊信找到這裏很簡單。

他就是拿一錢銀子叫過一個路人,問傳說中的活神仙在哪裏,然後那個路人就告訴他,今天活神仙就在這裏開壇授法,他跟著那些恍如趕集般的行人過來就行了。

就這麽簡單。

頭戴氈笠的楊信就那麽一臉欣慰地看著。

他身旁一個村婦走過,頗為熱辣地看著他,扭了扭水桶粗的腰肢,楊信報以燦爛的笑容……

“這小哥……”

村婦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楊信手中哨棒向上一拋,瞬間脫下了外面的皮袍,露出裏面一條過肩的龍。

呃,飛魚。

不認識飛魚服的村婦驚叫一聲,緊接著那皮袍就罩在了她臉上,而亮出飛魚服的楊信,隨手接住落下的哨棒繼續橫擔在肩頭,看著前方已經有人回頭的街道……

“徐鴻儒,你的案子發了!”

他驟然間大吼一聲。

前面數百雙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楊信視若無睹。

“徐鴻儒,你的案子發了,王好賢已經被抓,供出你們起兵造反的陰謀,徐鴻儒,你造反的案子發了,王好賢已經把你賣了,石佛口王家把你賣了,他們說都是你主謀的,是你以聞香教煽誘愚民,聚眾以圖謀反。”

他繼續吼道。

前面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驚愕地看著他。

“哪裏來的瘋子,立刻抓起來!”

一個人突然喝道。

“瑪的,連錦衣衛都不認識還敢圖謀造反?”

楊信無語道。

不過那些鄉民還真不認識飛魚服,那個人明顯是個首領,伴隨他的命令,最近的那些壯漢立刻撲過來,這地方民風一向彪悍,甚至兩個直接抄起豎在墻邊的鋤頭,高舉過頭頂轉眼到了跟前。楊信活動了一下脖子,就在兩個鋤頭同時落下的瞬間,驟然躍起一下子從兩個鋤頭間掠過,擔在脖子後的哨棒在他從兩個教徒中間沖過的瞬間,把他倆撞得直接倒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