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可救藥

可憐的楊信最終明白了,盡管他的案子因為一系列內部操作,已經幾乎可以說被抹去,但是……

這與他沒什麽關系。

他最終還是少不了要砍頭的。

大明律並不存在畏罪潛逃,只要你跑了就是拒捕,只不過單純的逃跑在原罪加兩等,比如挨八十大板的變成絞死,但可以掏錢收贖,但原本就是絞死的就只能砍頭了。而武力拒捕就一律砍頭了,如果是像他當初在天津一樣拿根扁擔持械拒捕,而且還打傷了人,那就直接格殺勿論了。所以他的故意殺人變成誤殺,僅僅是給官老爺和牽扯其中的人們解決了麻煩,至於他沒什麽區別,都一樣,都是要推到法場砍頭的。

很顯然這些混蛋也沒考慮過他。

而劉家之所以爽快地接受,估計也是因為無論如何他都要掉腦袋。

這樣看來還是黃鎮深謀遠慮,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最簡單有效的解決辦法就是跑路然後改身份。

楊信憂傷地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

“你吃糖嗎?”

汪晚晴湊過來,拿著冰糖說道。

“謝謝,這份通緝令是不是已經貼到城門旁了!”

楊信問道。

說話間他拿起一塊冰糖。

“沒事,你可以坐在我的馬車裏!”

汪晚晴說道。

這個小姑娘還是很善良的。

“你以後也該學著克制了!”

方汀蘭在一旁說道。

“假如是你,當你被別人調戲的時候,你還要自己身邊的男人保持克制看著你被調戲?或者你認為一個男人在被別人用鞭子抽的時候,應該保持克制而不是奪過鞭子反手抽過去?”

楊信說道。

“韓信尚能忍胯下之辱!”

方汀蘭說道。

“但我只喜歡快意恩仇!”

楊信說道。

方汀蘭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無可救藥!”

然後她跺跺腳走了。

楊信眼神復雜地看著她背影。

很顯然雙方終究不是一路人,遇上這種事情,黃英會默默遞把刀給自己,但她這種詩書傳家的,只會勸自己學韓信,誰對誰錯呢?這個問題有些復雜,但至少楊信自認做不到忍胯下之辱,他只會把對方掀翻,然後往臉上踩一腳,最好再順便輾一下。人跪久了很容易站不起來,韓信是一個特例,更多人不過是用他這個特例來麻醉自己,然後在一次次麻醉中把鉆人胯下當成習慣,那時候他也就很難再站起來了。

“其實也不難解決,只要楊兄有一個新的合法身份即可。”

陳於階說道。

這也是楊信目前唯一選擇。

根據這張通緝令想認出他仍舊不是那麽容易,這又不是照片,無非大致描繪一下輪廓而已,至少楊信目前這打扮,只要不像之前一樣,猖狂地跑到通緝令前圍觀,那麽在大街上被認出的幾率約等於無。但他沒路引這才是最麻煩的,沒路引本身不難解決,但如果他因為沒有路引,被發現並送到官府,那麽就極有可能會被辨認出來了。

“不如你跟我去湖廣吧?我爺爺又遞了請辭的奏折,他去年就想辭官回鄉,只是陛下不準,這次要是陛下恩準就回鄉養病,你跟我們回去,湖廣沒人認識你,你可以給我當護衛,我們汪家還是少不了你衣食無憂的。”

汪晚晴很期待地說道。

“你爺爺去年就請辭,那你今年不遠數千裏跑來做什麽?”

楊信疑惑地說道。

“要你管!”

汪晚晴小臉一紅說道。

“啊,他是讓你來相親的,你爺爺想在辭官回鄉前,在京城給你找個豪門貴戚嫁了,快說說這些天見了那些公子了!”

楊信說道。

“不理你了!”

汪晚晴氣鼓鼓地也走了。

“楊兄已經有所準備?”

陳於階說道。

“黃英估計已經回鄉,他們會在那裏幫我弄一個新身份,過些日子就會送過來,只要我能保證在此之前無事即可,等他們辦好之後,我再用新身份,估計除非再去葛沽,否則不會有人認出我的。”

楊信說道。

“這樣最好,以後你盡量不要進出城門,通緝令不會發到鹹宜坊,五城兵馬司沒那麽喜歡多事,天津兵備道將通緝令送到刑部,刑部發到五城兵馬司,後者貼上就算履行職責。但要說自己制作一批,分到各坊總甲手中,這樣興師動眾大搞搜捕的事情,他們是肯定不會做的,當官的都不喜多事,這是天津的案子又不是京師的。”

陳於階說道。

對於這一點楊信倒是確信。

他隨即拋開了這個問題,而這時候他的工作基本上就算完成,而且這也已經是他在方家的第五天了,索性直接去向方希哲告辭,至於是否向萬歷進獻,這個得由方從哲決定。楊信只負責做,其他的事也不是他該管的,以後要是有事無非再去找他,反正他就住鹹宜坊,而方汀蘭也沒再出來,估計依然在生氣當中。楊信也沒再找她,緊接著坐進汪晚晴的馬車,連同徐光啟二人一起返回城裏,他的通緝令的確已經貼在城門旁,和上一張並排著,不過並沒人看,守門的士兵也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