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黎明之前

西楚國都彭城,城內廷理獄。

原本彭城城裏只有一座縣級監獄,並沒有廷理獄這個場所,即便是項梁領著楚國文武擁立了熊心為王之後,也仍然還是用彭城縣獄關押各類犯人,並沒有設立楚國朝廷直屬的新監獄,還是在項羽自封為西楚王在彭城大建宮室時,才采納了一些西楚官員的建議,在城內北部新修了一座直接歸西楚最高司法官員廷理掌管的廷理獄,專門用來關押重要犯人,而首任西楚廷理也不是別人,恰好是帶著縣兵向少帥軍投降的前任彭城縣令王詠。

王詠的品德相當不錯,當初因為貪圖項康派人賄賂的金玉珠寶,毅然出賣了他的舊上司前秦泗水郡守趙壯,在趙壯兵敗逃命時拒開城門,粉碎了趙壯退回彭城堅守的美夢,換來項康即便不是很喜歡他的為人,也依然捏著鼻子照樣任命他為彭城令。項康犯傻拱手把地盤和兵權交給項梁後,王詠又果斷和項康一刀兩斷,轉身投入了項梁和項羽溫暖的懷抱,也沒少在背後嘀咕項康的好話,這才在項羽自立為王之後,撈到了西楚最高司法官員廷理的寶座。

有這麽一位好廷理坐鎮大牢,西楚朝廷的直屬監獄廷理獄當然是紀律嚴明,漆黑如夜,項羽稱王還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有不下兩百名得罪過項霸王的西楚文武和他們的家眷在廷理獄裏死得不明不白,犯人被毒打虐待那更是家常便飯,時不時還能傳出年輕女囚被看守欺負淩辱的謠言,只不過因為王廷理把大腿抱得既穩又準且狠,有能力過問的人充耳不聞,沒能力的人沒膽量過問而已。

在這座大牢裏的最深處,有一群特殊的犯人被看守得最嚴,也被欺負得最可憐,所有人從踏進這座監獄開始,就再沒有見過陽光不說,每天吃的還都是發黴的飯菜,喝的是帶著腥味的臟水,牢房裏臭氣沖天,汙水橫流,囚犯個個衣不遮體,面黃肌瘦,還隨時會遭到看守獄卒的辱罵毆打,許多人天天以淚洗面。

“上吏!上吏!上吏求求你快來,求求你快來!”

女子的哭喊聲在監獄深處回蕩,伴隨著乒乒乓乓的敲打聲音,驚醒了鄰近幾間牢房中奄奄一息的其他犯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好心,掙紮著爬到牢門前,沖著那女子問道:“虎兒他娘,出什麽事了?有什麽事對我們說,別叫了,不然那幫畜生又要來打人了。”

“虎兒他發高燒了!”女子哭著說道:“身上燙得就象起了火,盡說胡話,豹兒他已經沒了,虎兒他如果還保不住,以後我怎麽向他翁交代啊!”

哭著說完,那女子又拼命的敲打著牢門喊叫了起來,然後還是過了許久,一個看守才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極沒好氣的吼道:“嚎什麽嚎?你翁你媼死了?死了也給老子等著,乃大父今天沒心情替你翁你媼收屍!”

“上吏!上吏!”那女子哭著哀求道:“我兒子發高燒了,病得特別重,求求你行行好,替他請一個醫工來看一看,或者給他弄一副退燒的藥來也行。”

“想得美,你以為這裏還是你家的將軍府,要什麽有什麽?”那看守冷笑,說道:“發高燒就忍著,替他請醫工,乃大父今天沒這個心情!”

“上吏,求求你了!”那女子放聲大哭,跪在牢裏沖著那看守拼命磕頭,哀求道:“我的小兒子已經病死了,如果大兒子再有什麽意外,我就沒辦法向他翁交代了,也活不下去了!上吏,求求你了!”

那女子的苦苦哀求還是起了一點作用,那看守撚了撚下巴上的小胡子,改口說道:“也罷,看在你可憐的份上,乃大父可以替你叫一下牢裏的醫工,不過嘛,乃大父也不能白跑是不是?還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快拿出來。”

“上吏,沒了,小女子真的什麽都沒了。”那女子絕望的哭泣說道:“進來以後,小女子所有的東西,包括首飾耳環,全都被你們拿走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沒了還有臉求你大父?!”那看守大怒,順手抄起手中長矛,用矛柄重重一下戳在那女子臉上,頓時在那女子幹瘦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罵道:“一點東西沒有,還敢有臉求你大父給你跑腿?”

“上吏,你開開恩!”那女子益發大哭,聲音沙啞的嘶喊道:“不管怎麽說,我丈夫也是為楚國立過功的人啊,就是這座彭城,也是我丈夫跟著項少帥親手打下來的啊!不信你去問,當初打下這座彭城的楚國將軍裏,有沒有我丈夫朱雞石的名字?”

“關老子屁事?”那看守又罵了句臟話,冷笑說道:“朱雞石那個匹夫那麽威風,你怎麽不去求他,求老子幹什麽?他兒子現在病死,還是他兒子的運氣,不然過幾天我們大王一聲令下,你們全家都得押到刑場上去車裂腰斬,到時候你家的小孽畜只會恨他沒有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