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5章 嘉賓辯賢

沈家堂兄弟們在此分開,而後便行向各自學舍。

此刻也正是學子入讀的高峰時間,道路上來往的學子們絡繹不絕。

館院門禁非常嚴格,對於遲到早退這些行為更是嚴懲,每一名學子入學伊始便有一百操行,每有違規事跡便會扣掉一定操行分值,分值扣光那麽就會被勸退。

相應的,學子們優秀行為也會增加一定的操行,如沈勛那種家夥,操行更是忽高忽低。

他在外浪蕩則已,也明白小命可貴,若是成為沈氏家門第一個被館院勸退的學子,估計是要被祖、父打死都有可能。所以每當操行過低的時候,也會隱退江湖一段時間,所有業余時間,就在工程院裏四處打雜,重新積攢回來。

至於其他學子就算不像沈勛一樣滋事成性,他們也非常注重操行的積攢,因為有的學士名家授課是有操行方面的限制,而且操行還可以用來兌換一些書籍、筆墨,用以資助那些寒流中的勤勉學子。

臨近封門前一刻,沈勛才如風一般的飛奔回來,在其身後還有十多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有的同沈勛一起沖入校門中,有的則停在外面跳腳大罵說要再戰一場。

伊闕已成天中修學勝地,所存在的不獨獨只有館院,站在外面不進入的那些少年便是來自別的學堂。

而這時候,阿秀他們則早已經到了各自的學舍。

這個年紀的少年,還處於開蒙階段。館院乃是行台下屬的高級學府,本來蒙學這一方面基本是不怎麽在意的,但是隨著以沈家為首一眾權門都將開蒙子弟送入進來,其他人家自然也都風行效從,於是蒙學方面才漸漸有了規模。

蒙學沒有館院之分,只是各有不同側重,畢竟各自派出的學士知識結構本就不同。對於少年人而言,他們更樂於接受工程院的教育,因為所涵蓋的知識內容要更加豐富,不像馨士館只有詩、禮、樂等相對枯燥的課程。

沈阿秀與堂叔沈雲的兒子沈綸同在蒙學甲子舍,甲字舍乃是蒙學中最翹楚存在。雖然僅僅只是蒙學,但授業的除了館院尋常學士之外,偶爾那些館士、院士等真正的學術宗師也會出現講課。

比如入館未久的涼土大儒郭荷便曾在蒙學裏傳授過幾次蒙學,當時學舍中可謂人滿為患,甚至就連一些本身就負盛名的館士如孟嘉之流,也厚著臉皮湊來,乖乖坐在下方與蒙童們一起聽教。

甲字十舍,每一舍學子只有十到十五個人,如此珍貴名額,凡有出入,必須要獲得館院高層首肯。那些館士、院士各自風骨卓然,誰若想憑勢位威逼,一旦激怒這些人,後果也是非常嚴重。

想要進入,唯求考一途。但少年學識底蘊深淺,與家門底蘊關系極大,因是在這裏看到一群少年中端坐著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都不必意外。

跟後面的乙、丙學舍相比,甲字舍的優越那是體現在方方面面,單單學舍規模便寬大數倍,一座學舍便是一座獨立的跨院。這也是館院治學的風格,規則即定之後,從不教人平等,只是教人自強。學子們可以質疑館院守規嚴謹與否,但卻不可攀比待遇優劣。

“阿秀、阿麟,早啊。”

沈家兄弟倆步入學舍,便有同窗擺手打著招呼。沈綸小字麒麟,與其父沈雲常自標榜愛讀《春秋》有關。

兩人回應著同窗寒暄,步入自己的座位上,趁著學士還未到來先將書案小作整理。

這一天上午,仍是學詩,只是不同於他們各自在家開蒙時只需要背誦、抄寫、會意即可,而是要作各種深意解讀。講課的學士名為翟莊,乃是廬山大賢翟湯的兒子,同樣頗有賢名。翟氏一家自有隱遁家風,絕不出仕任職,翟莊所以來到天中學府,還是工程院葛洪親自出面邀請。

翟莊的講學頗為隨性,比如今天所講的《采薇》,先將此篇背景、意旨小作解讀,之後便發散開來講,甚至轉講到薇草這種野蔬的習性之類。興致來時,索性將學子們帶出學舍,就在院中整理出一片小圃,教學子們種植各種野菜。

這個年紀少年正是好動,被強拘在學舍內難得自由,最是渴望戶外活動,雖然這也不是什麽有趣的閑戲,但一邊擺弄野菜一邊聽先生講起那些生動盎然的山居野趣,一時間也都非常著迷。

末了回到學舍,翟莊又講起與薇菜有關的伯夷、叔齊兩位古賢,言辭之中對他們那種推賢樂隱的高風非常欣賞。

但舍中學子卻未必同於此念,很快便有一個學子高高舉手表示要發言,得到允許後便起身道:“先生所言此二子既賢且清,弟子不敢苟同。竊以為,此二子享國奉而不負勞,推大位而罔君父,盜望竊譽,不足稱誇,貧死山野,也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