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0章 萬騎歸南

牧場內將近萬數牛馬畜力畢集於此,所積之輜重糧草之豐盛可想而知。而且馬料多幹燥,根本無需油脂等助燃之物,一旦被引起火來,火光便沖天而起。

沈牧等人繞著這碩大營地奔馳一圈,將火種往四方拋撒,途中雖然也稍遇阻攔,但不過是一些夢中驚醒、驚慌失措的苦役勞力而已,一沖即散,根本不成困擾。

不多久,整座輜重大營俱被熊熊烈火所覆蓋,濃煙翻滾升騰,將人逼退數裏之外。而這時候,沈牧等人也早已經人困馬乏,尤其許多戰馬更是脫力臥倒,將騎士摔落在地。

他們沖至此處,雖然只有短短十數裏,但其中有將近半程都是人馬具甲的超負荷狀態。若非沈牧當機立斷,中途即令卸甲,只怕根本就沒有機會沖入進來。

此時火勢已經大旺,約定各部進攻的信號算是已經放出,沈牧等人卻還未完全轉為安全。先前他們沖破的那一座羯奴中軍營壘,僅僅只是左近戍堡中的其中一個而已。按照劉迪所傳遞來的情報,此處附近最少還有三處戍堡,駐兵從數百到千余不定。

“棄馬吧,各撿營中軍械,先攻近畔一處廄營。”

沖殺至此,人力或還能夠憑著意志力堅持一下,馬力卻已經不堪用。幸在眼下已經沖進了牧場內部,左近最不缺的就是戰馬。

經過一番沖殺後,此時尚還聚集在沈牧身邊的具甲騎士只剩四百余人,而且護甲多被丟棄,更不乏人已是袒胸露腹,清潔溜溜。此時若再棄馬,那他們今次可真是家底都賭個精光。幸在眼下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周遭馬嘶人吼,已經是混亂到了極點。

“真是可惜了,若這些資用能夠運回淮南……”

再看一眼那火光濃煙中的輜重大營,沈牧滿眼的惋惜掩飾不去,可謂是心痛至極。但也來不及再作更多惋惜,後路已經又有幾十名奴騎在兵長組織下向他們沖殺而來,至於應誕等後繼之師,已經不知道在動亂中沖向了何方。

此時馬力已經衰竭,人也多疲憊不堪,更重要的是衣甲械用等都無。眼下沈牧等人幾若待宰,若被奴兵沖殺上來,幾乎只有被屠殺的結果。幸在此時眾人都已下馬,當機立斷,有刀的一刀斬上馬臀,沒刀的直接用火種引燃馬尾。幾百匹戰馬嘶鳴著沖上去,頓時便將那幾十名奴兵給沖散。

趁著這個機會,沈牧等人已經沖入近畔營帳,很快便尋到一處存放軍械的營房。待到再越營而出,已經各備弓刀輕甲,與聞訊趕來的奴眾們且戰且退。

此時奴營中早已經亂作一團,到處都有叫嚷聲、打鬥聲。當沈牧一行人沖出火光覆蓋範圍,到了光線稍顯幽暗之處的時候,側翼又有百數名奴兵縱馬沖來,人還未至近前,便先不辨敵我的攢射一番。

那一部先前尚與沈牧等人廝殺的奴兵們,當即便分出一部分反攻過去。沈牧等人見狀,樂得更加混亂,索性與其中一隊合力剿殺另一部,很快便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

旁側又有奴兵將領擊鼓集眾,到最後索性各自兵長號令收束兵眾,各擇一個方向匆匆退去。而沈牧並未再往奴營深入,而是率眾直沖一處廄營,號令兵眾們各自抓住一匹近畔戰馬翻身而上。因為太過急促,加之廄中鞍具不足,不乏兵眾騎在戰馬裸背上,駕馭起來便有諸多不便。

這時候,沈牧卻看到近畔一名兵眾雖乘裸馬,但卻好像黏在了馬背上異常穩當,不免高聲贊嘆一句,那兵眾旋即便咧嘴一笑,嘀咕一聲似是胡語。沈牧再定睛一望,當即便揮刀斬去,破口大罵:“畜態胡兒,竟敢佯作我晉人壯士!”

那胡卒也不知怎麽便被裹挾至此,當發現左近皆異類時,心內已是惶恐有加,根本不敢聲張,一路被裹挾至此,居然沒有被發現,尚在慶幸之際,已被一刀劈斬落馬!

“各自檢點左右,若還混有奴卒,即刻斬殺!”

沈牧這時候才來得及粗粗清點卒眾,這才發現方才亂鬥一番,人數居然不少反多起來,可見已是何等的混亂。此時高呼一聲,左近俱都旁顧起來,胡虜中不乏不通晉聲,尚在疑惑之際,已經俱被斬落馬下。還有奴卒雖然聽明白了,但還沒來得及反擊逃命,左近便有亂刀加身。

一番清洗,人數少了三分之一。沈牧此刻卻也沒有多少欣喜,他所部已是如此,可想而知原本許多具甲騎士應該也被奴眾裹挾走,生死未蔔。

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再計較這些,沈牧將牙一咬,揮手率眾往來路沖去。到了此刻,他所部任務已經完成,至於趁亂擄掠戰馬往南驅趕,卻不是他的任務。眼下奔往來路,倒也不是為了收撿早前丟棄的具裝,也根本不必指望,那是應誕的任務。

沈牧所擔心的,還是劉猛的生死。他眼下已經無事在身,此事頓時便揪痛心弦。劉猛乃是他家赤誠老人,親厚處較之一些遠支族人還要更甚,甚至沈牧這一身弓馬技藝,都是劉猛教授起來,若不計較主仆名分,還是他的半個師傅。眼下生死不知,沈牧實在難以釋懷,因此趁亂前去搜尋一番,務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