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4章 東曹掾

雖然興男公主有叮囑,但沈哲子還是忙到了夜極深才抽身出來。當他回房時,這女郎已經合衣躺在了胡床上,星眸半掩,懨懨欲睡。

“既然都躺下,那你先睡就是了,何必再等我。”

沈哲子脫下外衫,行到胡床旁,剛剛俯身,公主便張開手臂環繞在他兩肩上,神態慵懶,像個口袋一樣懸掛在他懷裏,就這樣被抱到了榻上。

“我就知道你要忙到很晚,如果不熬夜等著,明天又要早早的出門忙碌,連私話的時間都沒有。”

玉體橫陳,羅衫半掩,這女郎眸底蕩漾著風情,順勢躺在了沈哲子臂彎中,身軀扭來扭去才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光潔的額頭抵在沈哲子下巴上,呵氣如蘭。

沈哲子聽到這話,便將小娘子攬得更緊,笑語道:“眼下已是這樣,以後任事又要台中、府內兩地別居。你要是閑得無聊,不妨請姊妹入家常伴。還有,你記不記得和我講過的江夏李氏衛夫人?今天在外江夏公尋來,請我幫忙……”

沈哲子低聲講述了一下關於李充的事情,又笑著說道:“河東衛氏,筆法素來為時人推崇,這一位衛夫人聽說也是深得家傳。我家向來沒有什麽清雅之韻,以後常去拜訪交誼,順便請求一些蒙學墨章,留在家裏備作來日子弟進學效法之用……”

“你想得倒長遠,自己沒有什麽筆法的造詣,還想要孩兒們埋首紙堆?”

興男公主嗔笑一聲,繼而感慨道:“這都是一些自娛阿世、消磨時光的技法,立身治家無用。我家的孩兒未來定是千鐘粟米、萬鬥錢糧,山高海闊的富貴,還是要多學經世致用的才能,長久的傳承家業啊!”

沈哲子聽到這話便笑起來,常年的相伴,這女郎所思所想越來越近似自己,哪怕是帷中閑話,都殊於雅趣良多。

“對了,今天瑯琊王和廬陵到家可有什麽事情?”

“他們能有什麽事,都是清閑之人。倒是阿珝不得姊夫正眼親昵,心裏有些不自在。”

聽到公主這麽說,沈哲子便笑一聲:“我倒不是厭見了他,只是性情喜好都不相同,坐在一處也是彼此有尷尬。我知母後想要我任事瑯琊王身畔,不過眼下我也是到了哪裏都少有清靜,時局難稱平靜,人心也是紛雜,何苦給他一個少年郎招惹太多麻煩。”

公主聽到這話,深有感觸的嘆息一聲:“宗中長者已是絕少,我也該要替母後分憂些許。兄弟還有內外的幫扶,可是幾個阿妹如果我不過問,總是說不過去。往常我入苑去拜望母後,楊太妃常在我面前言道幫忙給南弟尋訪一個夫家,這一件事,你可要幫一幫忙,我又去哪裏知道哪一家能讓我阿妹托付一生?”

沈哲子聽到這話後,倒是微微錯愕,繼而想起那個小姨子廬陵公主,也是不知不覺到了豆蔻年華,依照時俗來說,也確是到了論嫁的年紀。

沈哲子記得這位廬陵公主原本是下嫁給沛國劉惔,不過如今要許配給何人,倒是不好說。以往婚配帝室之女,其實也就那麽回事,真正清望崇高的人家,也並不怎麽熱衷。反倒是像以往沈家那樣的人家,家資雖然殷厚,政治上卻沒有太大進步的空間,迫切想要以此來太高家世。

這個小姨子要許配給什麽人家,沈哲子倒是不怎麽在意。只是聽到公主在這裏絮叨,才意識到自己在這一件事上也有了不小的話語權。

“這種事情,旁人又怎麽好過分擔當,終究還是要看緣分和各自心意。太妃有此一想,不妨請她派一二宮人常在家裏,品鑒一下常在府上來往的各家俊彥。”

沈哲子笑著說道,雖然對此並不怎麽在意,他倒也希望未來的連襟能是關系和睦人家。像是溫嶠的次子溫式之就不錯,年齡雖然差了一點,但是家世也能足夠匹配。

就這麽閑聊著,不知不覺公主已經入眠,沈哲子也是倦意上湧,很快便酣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沈哲子便又出門,把門生卞章送出城往瑯琊郡去,隨行的還有近百名沈家護衛和不菲的物資,算作這個卞家復起的資本。之所以要準備這麽多人手,那是因為鄉人鬥爭根本沒有規矩可言,如果沒有足夠的保護,這卞章很有可能剛剛歸鄉便被鄉人給弄死。

卞家這個謀反之罪,解決起來倒也容易,像韓晃之類反跡確鑿的人,沈哲子都能保下來,而卞家不乏被汙蔑之嫌。如果沒有人再追究這一件事,雖然未必一定要幫這家人平反,但想讓卞章免於刑責還是很簡單。

如今的瑯琊郡太守乃是濟陽虞胤,幾經沉浮,為人處世也變得圓滑起來。沈哲子讓人去信一封,讓其幫忙照顧一下卞章,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意外。

門生們已經各自散去,為遷葬城外那些荒冢造勢。沈哲子回城途中,已經聽到道左有人在談論這一件事,可見門下這些人,做事效率也是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