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請自來

短短的一瞬,年輕人的面色就從熱情變的冷厲,不滿道:“清揚兄和炎生兄怎麽和此人為伍!”

“郭釗擎!”

張炎生面色肅然,看著他,一臉失望地說道:“一年之前,我等談及策論一事,你曾言科舉以策論取仕,取的應是真正的治國之才,考官卻看重那些套路文章,於國無益,一年之後,你便忘記了自己一年前說的話嗎?”

“我……”郭釗擎怔了怔,一時間無法反駁。

張炎生看著他,目光炯炯,質問道:“你只說你說沒說過?”

郭釗擎低下頭,有些羞愧地說道:“我,我說過。”

“唐兄和我們有著同樣的抱負和理想……”張炎生看著他,一臉失望地說道:“可他與我們不同,他比我們更有骨氣和勇氣,他甘願舍棄自己的前程,也要以身犯險,警醒考官,為國納才,可你們呢,你們卻在背後詆毀於他……若你郭釗擎已經墮落至此,今日之後,我張炎生羞於你等為伍!”

徐清揚上前一步,平靜地說道:“炎生的意思,就是我徐清揚的意思。”

徐清揚與張炎生是靈州有名的才子,一直以來都是靈州學子的領頭之人,此次州試,分別位列甲榜第二第三,他們二人,在靈州讀書人中舉足輕重。

讀書人最重臉面,郭釗擎早已被他說得羞愧難當,低下頭,羞愧道:“都是我一時糊塗,清揚兄炎生兄勿怪……”

郭釗擎目光望向唐寧,一躬到底,愧疚道:“郭某糊塗,不知唐解元高義,在這裏給唐解元賠罪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妨,無妨。”

郭釗擎見他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

剛才張炎生大聲訓斥郭釗擎的時候,便已經有無數人圍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之後,面色逐漸變的復雜。

他們是讀書之人,學的是聖人之言,講的是仁義道德,科舉的初心,便是光宗耀祖,報效國家……

他們也曾雄心壯志,也曾慷慨激昂,他們也曾針砭時弊,抨擊不平,然而現在,他們也只能為了科舉得中,寫一些套路文章。

姓唐的是一個異類。

他做了所有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他給以後的考生帶來了一些麻煩,他們討厭他,卻也敬佩他。

難怪徐清揚和張炎生對他如此這般,他是一個讓無數讀書人討厭的人,但他也是一個純粹的人,純粹,勇敢,而且無畏。

沒有人再像郭釗擎一般,對他躬身認錯,但周圍之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咚!

園子的深處,有鐘聲響起,表示鹿鳴宴已經正式開始。

無數道人影,從園子的四面八方,向著中間一處占地極廣的建築走去。

徐清揚看著唐寧,笑道:“唐兄,我們也走吧。”

鹿鳴宴八人一桌,靈州州試新晉舉子兩百四十人,再加上主考,廳內共布置了三十桌有余。

桌次是按照甲乙兩榜的名次,依次向後排的,唐寧作為解元,和徐清揚張炎生等前八名,自然是在最靠近考官和地方官員的一桌。

所有人都坐定之後,靈州地方官員和州試考官才徐徐而入。

方鴻是吏部侍郎,論官位和實權,乃是所有的官員之首,走在眾人的最前面,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大尾巴。

方小胖走到哪裏都很有存在感,是不可能被忽視的。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方鴻對於他的這位侄女是真的縱容,方小胖仰頭對方鴻說了幾句之後,方鴻微微點頭,她便飛快的跑了過來。

方小胖跑到唐寧身邊,高興地說道:“我和你坐在一起!”

唐寧知道她為什麽要過來,方鴻身邊全是官員,她放不開,她放不開的話,也就吃不開,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唐寧看向身旁的徐清揚,歉意道:“要委屈徐兄了。”

“無妨。”徐清揚笑了笑,說道:“我和炎生他們擠一擠就好了。”

宴席之上,每桌八人,每側兩人,擠進來一個方小胖,徐清揚和張炎生便要三人擠在一起。

他們剛才看的清楚,眼前這位小……胖姑娘是跟著方鴻方大人一起過來的,看上去卻和唐寧十分熟悉,幾人心中自是疑惑和驚奇。

方小胖看了看唐寧,吞了一口口水,問道:“烤全鹿呢?”

唐寧看著她,說道:“還沒有上菜呢,再等等。”

方小胖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和興奮,她吃過羊肉牛肉豬肉,雞鴨魚肉,還從來沒有吃過鹿肉呢……

鹿鳴宴不是簡單的宴會,有著一整套極其繁瑣的流程規範,需要嚴格的按照規矩,一步都不能省。

飲宴之前,必須先奏響《鹿鳴》之曲,隨後朗讀《鹿鳴》之歌以活躍氣氛,然後就是兩位主考的講話,對此次的州試做一總結,勉勵勉勵諸位新晉舉子,然後是靈州地方官員的講話,等到所有人都講話完畢,再奏響一曲《鹿鳴》,才會陸續開始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