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砸鍋(十二)(第2/3頁)

趙謙此時已經在小本本上寫了個對蒙古現任大汗鐵穆爾判斷的邏輯關系,寫完之後他就把本子裝起來,將此事放下。大宋有比戰爭更重要的事情,現在是宋歷五月,河南經過幾個月的少雨狀態後,今年的糧食總算獲得收獲。不用老爹催促,趙謙就做了到第一線查看的準備。只所以說‘少雨狀態’而不是旱災,是因為下面來的消息中因為有許多水利設施建設,地方糧食並沒有受到很大影響。趙謙覺得自己非得去看看才能安心。

如果是趙謙一個人出發,那就成了欽差大臣,趙嘉仁當然不會讓趙謙這麽招搖。所以趙謙是作為農業部視察組的成員出行,這邊帶隊的就是楊耀。

有過一起聽課的經歷,趙謙知道楊耀在老爹心中的份量。兩人出發前長談一番,趙謙很喜歡楊耀率直的個性,談到的內容也頗為率直。

老爹趙嘉仁不信鬼神,自然不會遇到自然災害就下罪己詔,以‘天人交感’這麽一個理由來巧妙的表示皇帝知道人民受苦了,皇帝努力了。趙官家提出的理由是‘小冰河氣候’,在小冰河氣候下的低溫導致空氣中濕度降低,北方寒冷的高氣壓力量增強,導致來自南方的降水被向南壓縮。不是地球上的水減少了,而是抵達大宋遠離海洋地區的水份減少了。

在氣候根本問題上達成一致後,兩人很快有了視察的共識。首先就是地方上有沒有理解到這些物理現實,其次則是有沒有根據物理現實與本地農業情況采取相應的解決辦法。

視察組的核心人員達成了一致,視察組的會議就是統一思想認識。趙謙以前覺得開會非常容易各種扯淡,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會扯淡。老爹很早就喜歡搞各種學習,以至於有人抱怨說朝廷會多。這種學習的目的是讓大家明白到底面對了什麽局面,如果下面的官員還是相信大地是平的,太陽繞著大地轉。引發打雷的是雷公電母,掌管下雨的是雨神和龍王。這工作就沒辦法搞了!

工作組裏的人員都很年輕,平均不到三十歲。從專業知識考試上,人人都合格。不過楊耀並不滿足於這點,他請趙謙出了個水利方面的考卷。趙謙對此有點異議,“水利專業很復雜,特別強調因地制宜。我對河南的水力環境不了解,讓我出題只怕會驢頭不對馬嘴。”

“不怕。”楊耀自信地說道:“咱們進行基礎考核。不管是南方北方,最基本的東西都該一樣吧。打井的出水量,修水渠的一些關鍵點,還有沿途蒸發量。搞視察總得明白這些基本理念吧。不這麽搞,下面的官員瞎咧咧,吹的越大,反倒更容易糊弄人。”

聽完這話,趙謙心中冒出‘酷吏’這個詞。隨著老爹這些年宣傳秦漢第一帝國的制度,酷吏也被用得越來越多。更妙的是,這個詞越來越接近最初的本意。在漢朝覆滅之後,酷吏就變成了苛刻對付百姓的詞。譬如柳宗元的《捕蛇者說》中,‘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嘩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又或者是杜甫的《石壕吏》中寫,‘夜宿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當然,老爹對此的評論並不主張抨擊這些小吏,趙謙記得老爹原話是,‘石壕吏來抓役,不是把人抓去給地方豪強幹活,也不是給藩鎮軍鎮效力。而是給河陽軍隊提供支援。這說明雖然杜甫那時候國家能動員的人力物力已經非常孱弱,至少基層組織體系還沒崩潰。’

但是在酷吏這個詞剛出現的時候,被稱為酷吏的家夥們可沒有這麽低級。西漢初年,朝廷倡導“無為而治”,導致豪強地主勢力迅速膨脹。譬如濟南郡的瞷氏家族,仗著宗族戶多人眾,稱霸地方,屢與官府作難。地方官循於常法,“莫能制”。

最早被稱為酷吏的郅都登場了。這位兄台做事簡單明快,既然‘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達到了堪比戰國時代的水平。郅都就針鋒相對采取了以暴制暴的手段。他到任之後沒有打招呼也不走過場,直接捕殺瞷氏,推行嚴法,開西漢以嚴厲手段打擊豪強之先河。更直白點說,就是這位兄台治下每年都要殺掉一定數量以上的豪強。

瞷氏首惡被誅,“余皆股栗”,不敢再與官府對抗。加上針對豪強們實施‘無法無天’的殺戮,郅都在任一年多,“郡中不拾遺”。郅都雷厲風行地打擊濟南豪強,影響極大,周圍十幾郡太守對他衷心敬服,視他如上司。

之後西漢出了許多酷吏,每一名酷吏都只針對豪強。不僅每年處決掉的數量必須達標,非得殺足殺夠不可。還不濫竽充數,他們不是充當豪強的打手,替大豪強除掉小豪強。而是動手就從最大的開始殺。文景之治很大程度就是靠這幫酷吏們幫助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