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加勒比海(5)

夜色越來越變得濃郁,海面上只有單調的輪機聲。在確認今天不會遭到敵機空襲後,機動艦隊旗艦翔鶴號司令塔裏正進行著緊張的敵情判斷和分析。

“把輪機速度放緩吧,23節就可以了。”冢原嘆了口氣,“再以最高速度行駛下去我怕輪機受不了……”

“哈依!”一個參謀立即去傳遞命令。

“長官,從目前的情況來分析,敵人似乎準備明天給我們致命一擊。”草鹿龍之介皺著眉頭說道,“就是不知道沖著哪一部分艦隊來。”

冢原點點頭:“敵指揮官應該已經更換了,否則不會這麽穩重,我判斷波多黎各機場獲得修復,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航空力量進駐。”

“頂天和巴拿馬或尼加拉瓜差不多吧?美國人的工程能力再強,搶修兩天也就是這樣了。”草鹿龍之介疑惑不解地問道,“今天水偵反復搜索,未報告發現敵艦隊,為什麽您始終判斷敵艦隊已抵達?”

“那是因為我們離敵人還遠。”冢原忽然笑了起來,“本來我不確定敵艦隊是否抵達,但今天美國人一反常態地沒有發動空襲,我就認為他們已經到了。”

“這是什麽理由?”

冢原分析的依據聽上去有些玄妙:前兩天美國人不惜損兵折將、拼命也要發動攻擊,為的就是遲滯、留下軸心艦隊,現在居然不進攻自己了,明顯說明有重大變故發生,不再需要這種犧牲,結合情況分析,以美國主力艦隊抵達這種變化的可能性居首。

冢原的整體分析猜測大於實證,草鹿龍之介對此將信將疑,不過他對指揮官的直覺一直抱有信任態度——運氣什麽的有時候比邏輯重要得多,南雲忠一就是太不走運,要不然中途島不會一下子丟那麽多航母。

“這麽說來,明天天亮之後我們會遇到大麻煩?”

“有一點可以肯定,至少尼加拉瓜機場上的美軍飛機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而巴拿馬的敵人應該也來不及利用這個機場——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消息。”

“長官,冢原君發來電報,希望我們繼續保持現有航向不變,以最大速度行駛,在淩晨時分越過阿魯巴海域後改成向東南方向行駛。”草鹿任一邊說邊讓參謀在海圖上標識模擬航跡,“這樣大概在清晨時分我們會在委內瑞拉卡貝略港附近,離波多黎各距離大約815公裏,另外他估計敵主力艦隊已進入加勒比海,與炮擊編隊的距離目前至少超過600公裏。”

“波多黎各方向對我編隊威脅如何?”

“如按冢原軍的進軍路線,明天清晨8點一刻,本艦隊距離波多黎各距離最近,大約770公裏,如果按現有進軍路線,最近距離大約620公裏。”

堀悌吉點點頭:“他想利用距離最大限度削弱敵軍優勢?”

“不,他想利用誘餌艦隊的存在來讓敵軍難以判斷……”草鹿任一匯報了冢原的設想,“明天他會把誘餌艦隊擺在離波多黎各820公裏,距炮擊艦隊300公裏左右的位置,然後盡可能將機動艦隊隱藏起來,讓美軍第一攻擊波主要由誘餌艦隊承受,實在不行,也要推遲敵人獲取明確偵查信息的時間——每推遲一小時對我們都相當有利。”

堀悌吉知道這是因為冢原要留下來掩護自己,光機動艦隊那4艘航母很容易逃脫:由於今天敵軍並未空襲,如果真的放開速度逃跑,明天清晨敵人幾乎追不上他們,但他並未只考慮自身安全,依然決定留下來掩護炮擊編隊,這讓堀悌吉大為觸動。他略微沉吟一下後說道:“同意建議,炮擊編隊遵照執行。”

在收到堀悌吉“同意”的回電後,冢原長長地舒了口氣,如釋重負地放松了心情,草鹿龍之介埋怨他道:“您為什麽不把所有的計劃和長官和盤托出呢?”

“他的壓力已經夠大了,不要再給他增加壓力,有些責任需要我們自己承擔起來。”冢原換上了嚴肅的神情,“這次巴拿馬作戰是長官繞過軍令部的獨斷,雖然戰略意義重大,也得到了德國方面的配合與支援,但我們承受的風險不小,如果作戰過程達成目標且毫無損失,國內自然是只能捏著鼻子追認,可萬一有所損失,所有矛頭都會最終指向長官。現在艦隊已損失了陸奧與比睿,在某些食古不化的人看來是了不得的損失,但因為有破壞巴拿馬運河的功績,勉強還可以解釋,可如果戰列艦損失過大,後續情況不堪設想。”

“官僚弄權、財閥當道,日本什麽時候才能有希望?”草鹿龍之介憤憤不平地罵了幾句,然後又壓低聲音說道,“這次去歐洲所見所聞對官兵思想沖擊很大,大家都為長官抱不平——德國海軍將領如果有長官的成就與眼光,早就是元首手下第一大將,還會受如此受掣肘與牽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