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走投無路的日本(6)

第二天清晨科爾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早出發,因為試驗場地在距離東京有300多公裏的佐渡島海軍秘密基地,他先是坐汽車到了海軍碼頭,然後又換乘二式大艇前往,這次德國海軍派來的兩位將軍已跟隨新任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堀悌吉去特魯克擔任艦隊觀察員了,只有最高統帥部的兩名上校參謀陪同他一起去。這兩人在來之前接到明確命令,雖然他們軍銜比科爾要高,但科爾掛著特使名頭,他們在日常行動中必須無條件予以服從,他們對此毫無抵觸之心——別看科爾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中校,但掛著次席副官的身份地位立馬就不一樣,將來還不知道會飛黃騰達到什麽程度呢?別的不說,看看施佩爾就知道了,他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建築師,僅僅因為元首欣賞就把他推上了部長的位置。

除此之外同機前往的還有井上成美和豐田副武,科爾和兩人都沒有深交,原本想借機套個近乎,沒想到兩人都是一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太情願搭話,科爾也只好在位置上閉目養神起來,好在外務省派來的聯絡員善解人意,時不時陪幾個人聊聊天,才不至於讓氣氛過於沉悶。

到試驗現場一看,海軍航空本部技術局方面已將所有設施都準備好了,他看到一個掛著少將軍銜的日本軍官正慷慨激昂地給一群人訓話,便悄聲問對方是誰,後來才知道這是海軍方面最近在組織特攻隊的大西瀧治郎,目前擔任海軍航空本部總務部長。對方具體說了什麽科爾沒聽清,只聽到他最後一句響亮的號召:“以七生報國的無畏精神執行特攻任務!”,他忽然聯想起昨天秘書給他看的、鼓勵學生們報考航空兵的那段動員詞來——“……值此天賜良機,諸君欲圓翺翔藍天、搏擊海空之夢已不是什麽遙不可及的事情了”,一想到這句再聯系到大西瀧治郎剛才的訓話,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這些學生當中的某些人,不會在將來變成“七生報國”中的人物吧?

他偷偷看了看豐田副武與井上成美的臉色,發現他們也是眉頭緊鎖的模樣。

試驗早已就緒,只等著大人物們到場了就可以宣布開始,隨著紅旗揮動,試驗指令正式下達。統帥部的兩個參謀很興奮,他們壓根不知道也沒見過這種武器,個個伸長了脖子觀看,唯恐錯過最要緊的細節,而科爾已見識並領教過了,沒他們那麽激動,但也對有人操縱的火箭感到好奇。

正在觀看間,冷不防井上成美走近前來,用明顯壓低了的聲音說道:“特使先生,貴國這麽幹,難道不怕將來戰爭結束後敝國軍民對貴國報以極大的仇視麽?”

科爾心裏一驚,他沒想到海軍省主要官員井上成美居然會這麽說,他漲紅了臉,努力理順被海風吹亂的頭發,想了想後說道:“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好呢?井上次官,您就不怕將來戰爭打敗,貴國民眾對軍方上下的仇視麽?”

井上成美愕然,他不知道科爾為什麽這麽說,便反駁道:“軍人自然以戰死沙場為己任,我等盡力而為、問心無愧,民眾對我們有什麽好仇視的?”

“戰爭時期一切行為都是為了保障打贏,為打贏什麽手段都可以使出來,貴國民眾已為戰爭勝利犧牲了太多的東西,鮮血、生命、包括他們的家庭、生活與一切必需品,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當然其中也包括火箭武器。難道閣下非要爭論死在哪種武器下更有價值、更人道麽?”科爾反駁道,“至於問心無愧,這句話日本軍方特別是日本海軍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別的不說,海軍兩艘大和級戰列艦占用了多少資源與經費?這些資源如果不是用來建造軍艦而是平均分配給國民的話,只怕每個家庭都能免去一個月夥食費吧?我聽說你們普通的農家子弟只有在參加了陸海軍之後才能第一次吃飽白米飯,日本用僅有美國百分之一的國民收入建造了相當於美國60%以上的海軍軍備,如果將來打輸了,面對節衣縮食、流血流汗、全力奉獻的國民,貴國軍方何地自容?”

“難道德國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德國情況與日本不一樣,我們是上次大戰的失敗國:在《凡爾賽條約》的桎梏之下,國家四分五裂、民族被壓迫至深,日本民眾現在經歷的一切我們早在20年前就已完全領教過了,甚至是更加痛苦的領教,所以人民才選擇了元首帶領德意志民族起來反抗,我們對這種反抗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心裏預期。日本有什麽好反抗的?日本是上次大戰的戰勝國,東亞唯一的現代化國家,旁邊一圈弱小之國,別說他們構不成對日本的威脅,日本不去打他們或者多隔幾年去打他們一次他們都要謝天謝地了,至於美國,如果不是日本對東南亞伸手,美國是不會拿日本怎麽樣的……”科爾現在也不客氣了,論軍銜他只是中校,不是海軍中將的對手,但說到辯論,外交人員出身的他會遜色於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