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甲斐之虎的反擊

武田勝賴的行蹤迅速得到了印證,有很多人都說看到他在岐阜城下縱兵劫掠,放火燒殺,嚇得附近的百姓們四散而逃。

這越發讓平手汎秀覺得,逆襲只是幌子,是為了擾亂聯軍的布置,借機抽身折返。

不管織田家的人會怎麽去想,至少平手汎秀沒有任何去援救的想法,而是命令麾下各部隊按原計劃,謹慎行動,守住正面戰線。

一日之間,從早到晚,平手大軍依次推進,只向前挪動了約二百二十町(22公裏)的路程,便原地休息,保持警戒。

然後,只過了短短兩三個時辰,到了這天夜裏,便收到令人大為驚訝的情報。

是刈谷城的城主水野信元在夜間忽然發動了攻擊,將派去監視的寺田安大夫及其麾下近千名和泉兵屠戮一空,並且公然投靠了武田家,擁眾二千人,籠城自守。

據說此人放下狠話:“平手汎秀何其惡毒,居然要企圖滅我水野氏滿門!我雖力量衰微,卻也不能坐以待斃,至少要在他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對此,作為當事人的平手汎秀是完全說不出話來。

雖然水野信元獨立性很強確實是個不安定因素,但這是織田、德川去頭疼的事,我遠在瀨戶內海,管你的破事幹嘛?

——這話沒法說出口啊……

派寺田安大夫過去監視,並不是因為此人特別值得信任或者特別能力出眾,相反這家夥的能力和可靠程度都很一般,只是考慮大戰在即,良才不夠,捉襟見肘,才勉強放了上去。

按說一個和泉人一個三河人,隔著這麽遠,勢必相互忌憚,理論上應該既不可能團結一致抗外敵,也不可能勾搭成奸一起倒戈的。

這樣也就夠了。

可不曾想,水野信元莫名其妙就誤解了其中含義——或許是假裝誤解了其中含義——竟幹脆倒向武田那一邊了!

這刈谷城處在尾張、三河交界之處,是道路樞紐,通信和後勤的必經之地,自是萬萬不容有失。

倘若此時往後退卻,坐視水野信元倒戈,則德川孤立無援,恐怕會在數日內求和。

德川如果稱臣降伏,後面局勢將會更加糜爛。

好在那城並無地利可依,也沒有高質量的墻垣足憑。水野家說是有兩千多部隊,戰力亦是十分平庸的。平手汎秀不及多想,立即下令,讓諸將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就要圍攻刈谷城。

乘著武田大軍來之前,這顆釘子,最好是能拔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沒讓平手秀益和中村一氏的分隊全力向前支援織田軍,而是選擇了自保為上的保守路線。

否則這下刈谷城的叛變打在七寸上,會更難受。

事情還不算完。

入夜之後,未及熟睡,平手汎秀在臥榻上被親兵叫醒。

來者稟報說,有人乘著夜色,向營中射了一些系著書信的箭矢。

拿過來一看,竟然是以武田信玄的口吻,邀請平手汎秀共分天下的!

什麽“織田乃冢中枯骨,明日黃花,不堪為伍。設鄙人取遠江、三河、尾張諸地,刑部則納近江、美濃於懷,共圖霸業,豈不快哉。”

見此平手汎秀連連苦笑。

狡猾而又無節操但大老虎,攻心戰用得倒是巧妙,雖然聰明人不會相信其中任何一個字,但世界上聰明人總是不如蠢人多的,而蠢人往往喜歡相信陰謀論……

外人倒是無妨,織田、德川兩家的人如果信了這個說法,便有些麻煩。

不過最麻煩是,萬一平手家的家臣們也覺得這個說法靠譜,那可就當真是難以處理。

但辯駁也全無意義,謠言從來不是靠講道理可以消除的。還是盡早跟對方打一場狠的,用行動來表明態度,是最有說服力不過了。

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吩咐,又有情報送過來。

委派到熊野水軍那裏去監視的木下秀長,也送回來了不可不讀的急報!

原來是船隊入港,正在休整之時,九鬼嘉隆的一個堂弟,悄然拉攏了十幾個的船大將,又勾結了部分的親兵,發動了一場兵變!

這群野心家,先是殺向家主的居所,企圖挾持九鬼嘉隆,逼迫倒戈,轉仕甲斐。不過九鬼嘉隆十分機敏,聽到風聲不對,從窗邊逃走,找到了忠於自己的水夫們。

接著,“叛軍”眼看事不可為,便帶著隊伍,奪了幾十艘船只,打算駕舟突圍,到駿河去投靠武田信玄。而這時——根據木下秀長的匯報,九鬼嘉隆表現得十分猶疑和曖昧,對這種分裂團隊的行為並未堅決打擊,反而有些手下留情的味道。

幸而木下秀長在場。

他不僅以平手家代表人的身份,堅決要求九鬼嘉隆立即圍追堵截,在追擊之時更是身先士卒站在船頭,冒著風浪和雨矢,持了鐵炮,一槍打死了叛軍首領——也就是九鬼嘉隆的那個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