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武田家的大義名分(下)(第2/3頁)

姑且如此。

到目前為止,武田信玄的種種行為雖然令禦所上下猝不及防,手忙腳亂,倒也還都在平手汎秀預估的範圍之內。

其實幕府內部也不一定沒有能人,指不定有多少人是裝作驚慌失措的呢。

站在平手汎秀的角度看,武田信玄的這一系列舉動,雖然堪稱幹凈利落,簡明高效,但也只是勉強搞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而已,還不能算是多高明。

只需按原計劃來到軍中,好好厲兵秣馬,做好一戰的準備即可。

然而,過了幾日之後,從越前傳來的最新消息,是真真切切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武田信玄的調略手段了。

還記得受到波多野家庇護的那個“上代公方足利義輝遺腹子”嗎?後面一度由信長監護,然後在征伐越前之時,又被當代公方強行塞給了朝倉義景做養子。

這對足利義昭是公私兩便,既可分化瓦解朝倉,以報復當年冷遇,又可排除掉潛在的繼承權風險。

目前這個過繼給朝倉家的遺腹子尚且只是七歲幼童,並不能理事,不過身邊聚集了一堆對朝倉義景不滿的反對派家臣,又有足利義昭作為外援,有一定的政治影響力。

本來這跟東海道的戰事是完全扯不上關系的。

孰料,就在武田正式西上的同時,那個七歲幼童,忽然在越前做出表態說:“不想叔父大人竟是殺害先父的真兇!吾身當人子,當發兵討逆,奪回禦位,以慰藉先父在天之靈!”

接著,原本四分五裂的朝倉家,竟似乎是重新被捏合起來一樣,在境內大肆發動征召動員命令,做出發兵南下的姿態。

可想而知,武田軍亦立即打出旗號,表示擁護“來自越前的足利家正統”。

這可引起軒然大波了。

平手汎秀已經來到岸和田城整軍,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從好幾個渠道都聽說“公方大人摔碎了十幾副瓷器,他老人家還從未發過這麽大的火氣。”

越前之事,正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七歲幼童能懂什麽,無非是周圍人的攛掇罷了。朝倉家盡管內部紛爭十分劇烈,派系間政治訴求各不相同,但唯獨在扶植遺腹子上洛登位之事上,有共同的利益點。

團結在“幼主”身邊的反對派們,有機會變成幕府近臣。

而朝倉義景為首的保守派,顯然很願意把這尊大神送走。

其他的一門眾和家臣也有水漲船高,雞犬升天的機會。

理論上,確實是存在野心之輩興風作浪的機會。

但實際上真的被人家成功了,還是很值得驚訝,武田家的敵後工作能力之強且先不提之外,足利義昭對他大侄子的掌控能力也太弱了,都被滲透成這樣,居然一點不知道。

與之類似的是,平手汎秀插手了四國一條家的廢立後,就派了河田長親在中村城駐守,而後小早川隆景出馬,局勢有所變動,立即就收到風聲,這才有充分時間考慮對策。

相比之下,幕府的行動力實在是不怎麽樣。

幸好這一系列事件打擊的只是足利義昭的合法性,對於平手汎秀的影響還不算太大。他甚至可以大笑著對左右將士們說:“越前朝倉家自從‘北陸軍神’朝倉宗滴離世,十幾年來就沒有再打過勝仗了!如今成為了武田家的友軍,其實對我們來說不是壞消息而是好消息才對啊!”

眾人歡聲雷動,為這種臨危不懼的樂觀精神所折服,紛紛表示身上有了無窮的幹勁,誓要與武田逆賊決一死戰。

只有一個站在後排的愣頭青開口說“五年前朝倉家不是打敗了若狹的……”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同僚們捂住了嘴巴拖到角落裏去進行批評教育了。

這時候,平手汎秀已經在岸和田城聚集了一萬四千人的軍勢,糧秣箭矢彈丸傷藥盡皆準備妥當,只在斟酌正式揮師的時機。

為此已經向天王寺屋的津田宗及大老板“借”了三萬余貫的巨資,這實際上是消耗了自己在界町事務上的政治資本。

比起主動向幕府請戰,更理想的結果是被公方大人主動請過去。

足利義昭現在的心理壓力肯定是很大的,估計馬上就會要求附近勢力上洛勤王,拱衛京師,抵抗武田,屆時再出發會更名正言順。

——平手汎秀懷著這樣的想法緩了幾天。

幾日後如願受到幕府的請求,但不是動員,而是求援。

從京都傳來的加急消息:

大和松永家已經表明態度響應武田,而且發兵八千進攻禦所了!河內三好義繼因為不願配合遭到誘殺,其部下三千人在內應的牽頭下,並入了松永大軍!

松永久通在寫給附近鄰居的信中聲稱:“流亡甲斐的近衛大人所言皆是事實,上代公方的確是由當代公方陰謀弑殺的。實不相瞞,當時我松永家也是幫兇之一,對此事知之甚詳……多年來家嚴與我,皆是每天都收到良心拷問,夜不能寐,日不能食。今幸有武田大膳主持公道,鄙人決定要棄惡從善,洗心革面,為天下大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