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樂極生悲的伊勢貞興(第2/3頁)

土橋守重盡量裝出懂禮節的樣子,還模仿了京都腔調說話,不過配上他的衣飾和容貌,怎麽著都是一股沐猴而冠的氣場。了凈禪師、田代大宮司等人心下紛紛覺得嫌棄。

唯有伊勢貞興表現得十分親切,再上前半步,用欣賞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對方魁梧的身段,感慨道:“許多鄉野村夫都知道雜賀的鈴木氏,但鄙人十分清楚,鈴木氏只是人多勢眾而已,論及武勇,他們可及不上閣下的土橋家。”

伊勢貞興這番話明顯是為了恭維。雜賀黨裏鈴木和土橋兩家的名聲是相差無幾的,鈴木家行事更圓滑外圍黨羽更多,土橋家風格更強硬只收鐵杆小弟,兩邊的戰鬥力很難區分上下。

本來是套近乎的話,孰料土橋守重聽了“鈴木氏”三個字,便臉色一變,嘴角泛起冷笑,譏諷道:“比不了他們鈴木家,去年做了平手中務那一單子生意,吃得腦滿腸肥,現在恐怕瞧不上我們土橋了。”

這話一出,讓人完全沒法接。

當時平手汎秀進攻四國,花四千六百貫雇傭三千雜合眾,其中大部分來自鈴木黨,但土橋黨也出了一些人力。後來平手汎秀對這筆生意挺滿意,於是湊整給了五千貫,相當於是賞賜了四百貫的小費。依土橋黨的想法,小費也應該按人頭均分,但當時話事人鈴木重秀覺得鈴木黨傷亡更多,貢獻更大,只象征性分出少許,基本等於獨吞四百貫。

一山不容二虎,鈴木和土橋本來矛盾不少,這麽一來更是差點反目成仇了。後來和泉寺社眾過來求助,鈴木重秀手裏寬裕,便不願插手這種跟幕府扯上關系的麻煩事。而土橋守重偏偏要跟他作對,帶了土橋黨的軍隊,接受了雇傭。

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伊勢貞興哪裏拎得清?他只能呵呵一笑,強行轉移話題,心裏則暗罵不已。

“話說,今天天氣不錯啊……”

“本來昨天還是下雨的,今天卻天氣晴朗萬裏無雲,伊勢大人來得正好呀!”

伊勢貞興又訝然無語了,普普通通的談天氣,怎麽在土橋守重口裏說出來就有一股譏諷的味道呢?這人會不會聊天啊?怎麽老能把天聊死?

正當兩人大眼對小眼,尷尬無語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仔細一聽也不像打雷,何況天氣不是晴著嗎?

然後就看到一個全副武裝,身上印著土橋家紋的士兵急匆匆地跑進軍帳,粗魯地推開門口侍衛,對著土橋守重半跪,高聲喊道:“大哥!剛才是槍聲!我們被偽裝成商隊的敵人襲擊了!還不清楚對方身份,但敵人挺能打的,人數至少一千,鐵炮約有三百!”

“什麽?”

土橋守重怒喝一聲,當即便像彈簧一樣躍起,道了聲“少陪!”便大跨步邁出去。

剩下的幾位面面相覷,愣了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趕緊各自穿戴裝備,呼喊部下,亂成一鍋粥。

然後伊勢貞興的親兵才到場,只說有敵襲,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又過了片刻,寺社眾的僧兵也紛紛衣冠不整跑過來通報,帶過來的消息就五花八門了,有的說被三千人襲擊,有的說敵人有五千,還有八千一萬乃至兩萬的。有人聲稱看到三好家的家紋,有人說是本地刁民作亂,又有說是幕府軍隊來鏟草除根了,伊勢貞興只是來行緩兵之計的……總而言之連事情都搞不清楚,更別提組織抵抗了。

亂了半天,還是伊勢貞興腦子清楚,他眼看自己受到懷疑,也不忙著分辨是否,而是趁著大部分人沒反應過來,果斷帶著親兵,朝著槍聲的反方向跑路了。

有了榜樣之後,了凈禪師、田代大宮司也“見賢思齊”,立刻糾集親信加入跑路大軍,把偷襲的敵人交給雇傭軍和雜兵們對付。

大家可都聽見,剛才那群莫名前來襲擊的敵人,被兇名赫赫的雜賀土橋家稱作是“挺能打的”,顯然來者不善呐!反正和泉兵就是弱嘛,跑就跑唄。

伊勢貞興倒是對此挺懊喪的,他花了大心思練了一點點私兵,完全比不過雜賀土橋家,僅僅比和泉寺社眾的酒囊飯袋強了稍許,太打擊人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哇,最要緊的是趕緊弄明白事情原委,大家商量得好好的,怎麽半路就殺出個不知道什麽玩意兒來了呢?

為什麽會這樣呢?

第一次,有了獨自處理重大突發事件的資歷,還得到了足以一生受益的人脈,兩份喜悅相互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就在伊勢貞興沉浸於白學問題不可自拔之時,一夥人跑了半天,耳邊鐵炮聲和喊殺聲漸漸遠去,心下稍微松懈,正準備分辨一下局勢,忽而又見面前殺過來一支小部隊,嚇得人膽子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