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攻守易位

平手軍的先勢,是算好時間,在六月初四上午登陸的。雖然人數眾多,但敵方士兵都被調集走,西贊岐極為空虛,這五千人的部隊,一直沒被發現。

繼而一晝夜後,到了初五的午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就有五座城先後被攻下。而筱原長房是這一天,才得到消息開始進軍的。(送出軍情的時候尚有二城未落,所以其實滯後了)

經過一番簡單整備,平手家的五千人在初六淩晨搬進了城裏,同時也知道了敵軍急匆匆趕來的消息。

除了知道敵人近兩萬的軍勢正在靠近之外,巖成友通其實也一並得到了另外一條消息。那便是三好長俊前來通報,言道今日局勢未明,請守城勿出,相機行事,待兩軍對峙之時再找機會裏應外合,一同除掉筱原長房。

如此貼心的提示,弄得很像是真有那麽回事的樣子。

確實,僅從對方一系列的作為來看,事情似乎十分靠譜,至少一般的人是看不出來其中有什麽問題。

對方並不是一味的友善真誠——或者是卑躬屈膝地懇求,恰恰相反,三好家的一門眾明顯是用心險惡,意圖叵測,態度也不怎麽恭敬。

不過仔細想來,這也正是符合現實情況的啊,兩邊又不是什麽親朋好友,反而頗存著宿怨,無非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各自懷著敵意不是十分正常的嗎?

話說三好家中,原本一門眾的領地大多在畿內(除阿波讃岐兩國國主外),所以也都是“畿內派”那邊,本來是力主與織田血戰的。但一朝失勢,為了挽回權勢地位,便毫不顧顏面地勾結外人。反倒是他們企圖攻擊的筱原長房,是屬於相對鴿派的。

如此逆轉立場的行徑,真可謂寡廉鮮恥,難以置信。然則當下乃是“禮崩樂壞,人心不古”的戰國時期,“寡廉鮮恥,難以置信”不正是如今政局的常態嗎?

總而言之,被平手汎秀委任為先鋒將領的巖成友通本人,心裏還是存著深深懷疑的,但也擋不住另外幾位將領相信啊。

三好舊臣香西長信與松山重治得到臨時授權,了解前因後果,接著交談了一會兒,認為“合乎情理,姑且可以采信。倘若能趁勢討取敵酋,那真是不世之功。”

和泉新參眾旗頭,與三好家扯得上一定關系的寺田安大夫一直都是知情人,他信誓旦旦:“在下早就推測出三好長逸與筱原長房之間的齟齬,而今得以印證。此乃天賜良機,各位建功立業,回報監物大人知遇之恩,就在一時!”

三河新參眾的戶田忠次和夏目吉信是剛剛才收到通知的,沒有露出明確態度,而是表示道:“既然監物大人已經委托巖成主稅作為先鋒將,便請您老人家一力決斷,我等自然聽命就是!”

還有雜賀黨的首領鈴木重秀也是第一次被叫到軍議上分享情報,他占了先鋒軍的一半戰鬥力。但雜賀眾是第一流的傭兵,深知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沒有貿然開口,謹慎表示服從軍令。畢竟這筆生意後面是有足利義昭織田信長兩位大爺盯著,一定要好好表現。

這個輿論情況,三河人與雜賀人的態度讓巖成友通有了底氣。

出於“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的情懷,他自覺對平手軍是有一份沉澱責任在肩上的,當以謹慎為先,故而命令各部隊嚴守城池,在監物大人到來之前,萬萬不可想什麽“裏應外合,一舉建功”的事情。

巖成友通本人是沒什麽威望,但手握著平手汎秀賜下的團扇,縱然背地被罵“狐假虎威”,明面上卻也讓人不敢違抗。

於是接下來,平手軍主動放棄了較偏遠的兩城,將糧食搬空,五千兵力分布在三座城池裏面,形成犄角拱衛,嚴防死守之勢,駐紮下來。

約半日後,筱原長房的軍勢在未時(大概下午4點)到達,見狀也沒急著攻城,而是將士卒平鋪開,把四座城團團圍住。同時安營紮寨,砍伐樹木,做攻城的準備。

期間鈴木重秀、寺田安大夫等人做過趁敵立足未穩,先行襲擊的嘗試,但收效不大。派出的小分隊踢到鐵板上,被幹凈利落地趕回來,徒然損兵折將。

筱原長房這個人歷來沒聽說過擅長奇謀,但用正兵的本事性素不錯,不是輕易會給敵人好機會的庸將。

繼而沒人再有更多想法,一門心思穩守不出,坐視攻方把自己圍起來。

另一方面筱原長房亦顯得十分默契,不緊不慢,井然有序地調動著麾下的將士。

巖成友通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四國諸位舊同僚的旗幟逐一樹立在城的周圍,也包括了與平手家勾結的三好一門眾們,他始終巋然不動。

出於對老上司三好長逸的忌憚,穩妥起見,他決心不進行任何有風險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