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意料之中的暴亂

和泉暴亂的消息令伊勢貞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平手汎秀帶兵離去,這樣一來足利義昭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思不免又要動搖,那麽這次討伐戰就會不了了之。

堂堂幕府,如果連兩個國人眾都拿不下來,伊勢貞興這個主張用兵的新任政所執事,就會成為徹底的笑柄,以及事後的替罪羊。

好在平手汎秀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微笑了一下,說了一句“正如所料”。

老家出了變故,卻在前線說什麽“正如所料”,這個事情如果放在一個籍籍無名的人身上,那會被伊勢貞興看做是故弄玄虛,裝腔作勢。但平手監物是豈是一般人?堂堂無雙智將既然都說了“正如所料”,那就一定早想好了後續處理辦法,自然是不用擔心了。

接著汎秀便與伊勢貞興一道覲見了公方大人,在軍帳中冷靜陳詞,客觀分析了當前的局勢。

足利義昭果然表現出一副信任有加的樣子,連連點頭稱是,最終還拉著汎秀的手臂,反復再三地說:“今日幸好有平手監物在此!”

其感情流露是如此明顯,甚至令細川藤孝的臉色都有點不太自然,明智光秀眼裏更是閃過了一絲嫉恨之色。

他們身為幕府僅有的帶兵大將,受到的信任卻似乎還不如外人。

但這也怪不得將軍大人,畢竟這兩人可沒有過東拒今川,西討三好的這番功業。

平手汎秀心裏的感受也是十分復雜,很不自在的。但表面上他只能肅然下拜,誠摯懇切地表達了為“天下大義”粉身碎骨的壯志雄心。

然後,合戰終於從夜襲引發的鬧劇裏拉出來,回到正常的節奏。

各部都采用佯作破門,實則射殺敵兵的戰術,連續攻打了五天,讓城內守軍七成都掛了彩。

第六日起城頭開始出現婦孺老幼的身影。城內請降,原交出半數土地,被拒絕。

第八日起大半只胳膊還纏著繃帶的人也站在一線湊數。城內再請降,願交出大部分土地,只留三個村子的祖業,仍被拒。

第九日正午,守城兵終究抵擋不住,紛紛倒戈,將罪魁禍首物集女忠重、山本則尚綁來獻出城外,祈求饒恕。

最終公方大人的處置是:兩名首惡拉回京都,在二條城前砍頭示眾;其他七個骨幹分子勒令切腹,不作公開懲治;余者沒收土地,降為庶民,但允許保留苗字,以足輕的身份加入幕府軍隊。

這一系列裁定決斷,是在幕臣們意料當中的。只是足利義昭做決定前,特意問了平手汎秀的看法,而平手汎秀又順水推舟,建議讓伊勢貞興來發言。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平手汎秀的支持下,伊勢貞興這個“政所執事”的位置,算是坐得四平八穩,難以動搖了。

臨別前伊勢貞興向汎秀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同時又做了個手勢,表示“禦前試合”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

往三日,返三日,攻九日,整備四日。總計十九天時間,平手汎秀率兵回到了和泉國岸和田城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底,快要入冬了。首先他如約向一千五百旗本支付了一千一百四十貫的津貼,接著才招來家臣,裝模作樣地詢問“暴亂”的情況。

汎秀高居上座,尚屬淡定,左右眾人卻都正襟危坐,肅然不動。

家臣們大部分都不知道汎秀的心思,也就更不清楚這件事的處理究竟是會涉及到多大的範圍。

“暴亂”,要說這種事情的負面影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大可小,就看你怎麽去闡述了。

如果以戰國亂世的標準看,才死了不到一百人的小沖突,完全算不上什麽大新聞。

但和泉守護代平手監物大人入主以來,連續采取了各項政治和商業措施,使得領內風氣大變,儼然有欣欣向榮,日新月異的跡象。這個時候出來鬧事,那會不會讓平手監物大人覺得,是有人在故意唱反調?

評定間的正中央,新設的“警視廳”長官服部春安泰然端坐,向平手汎秀做了一個詳細的報告。

“稟主公。暴亂發生在十月二十二日的夜晚亥時下半,起初是在日根神社旁的酒屋中,據查是因為兩群酒客的口角爭端而起。然後雙方都喚來了附近的親族,形成對峙。因為離事發地不遠,神社派人保持了關注。但混亂期間又有醉漢認錯了敵人,砸倒了日根神社的鳥居,就把神社也卷入進來。但這個砸毀鳥居的肇事者是貝塚寺住持的異母兄弟,所以得到了貝塚寺的庇護……後來就變成一場四方混戰,牽扯到近六百人,估計其中約三分之一持著刀劍或長槍,約十分之一穿戴甲胄。最終僧人有四人死亡,九人受傷,神官七人死亡,十人受傷,國人眾十八人死亡,三十一人受傷……目前已經逮捕容疑者二十人,其中有六人已可證實,確切參與了當晚鬥毆,有兩人證實涉及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