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婚禮

“殿下,外面在催了。”

走廊中有侍女過來傳話。

“嗯……”

仰臥在書房裏的汎秀扔下手上的書本,長嘆了一聲,出門讓下人幫自己換上禮服。這些仆人都是最近才湊起來的,一半是農家女兒,一半是從商人那裏買過來的,都是不太懂規矩的人,再加上平手汎秀素來隨和慣了,也懶得去管教。

這些事情,等主母進來了再說吧!

說到主母……

“殿下。”

挺著肚子的合子在侍女的攙扶之下,走到汎秀的身前,竭力做出滿面笑容的樣子,不過神色中的一絲憂郁是顯而易見的。正要臨盆卻看著自己的男人娶了別人做正室夫人,這種感覺……

“你現在還是少出來走動更好。”

這種情況之下,有什麽好說的呢?汎秀走上前,就要把合子扶回屋子裏。

後者卻輕輕退了兩步。

“禮服會皺掉的,殿下。”

“嗯……”

沒有堅持,臉色也稍稍有些黯然了。

這時候走廊那邊響起嗤嗤的笑聲,似乎是幾個侍女在彼此調笑。

汎秀突然就覺得一陣煩悶,下意識地就想要遷怒於人。

“在此多嘴,不怕被殿下和夫人聽到嗎?”

嬌聲的呵斥,談笑聲立即戛然而止。卻是寧寧過來了。

“是寧寧啊……”

合子朝著門外望了一眼。

寧寧走進門,先對汎秀施了一禮,而後上前攬住合子。

“合子姐姐,這樣亂跑會對孩子不好的。您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你可是殿下的第一個女人呢!”

雖然是附耳小聲,不過汎秀大概還是聽到這段話的意思。

“殿下,外面又來催促了。”

這次進來的侍女,卻變成低眉順目,謹小慎微。

汎秀心下覺得滿意,而後突然又覺出不妥來。織田犬一向個十分柔弱的少女,恐怕不足以統禦家室,如果日後把寧寧收入私房的話,她在內院中的話語權豈不是會越來越高?

此誠非武家幸事!

先是有些擔心,而後又自嘲地笑笑,現在想著這些實在是太遠了。無論什麽事情,都能瞬間聯想到政治方面的因素,這或許說明自己的確已經轉變了太多。

……

永祿三年三月,汎秀因為種種原因蹉跎了一年多的婚事,終於提上了日程,采納問吉,交換禮數,準備各種道具,雖然不需要當事人親自動手,卻也是從正月開始忙起,花了幾十天的功夫,才勉強搞清楚。

出於各種原因,不得不把寡居的繼母和剛成年的幼妹接過來,當作是自己這邊的親屬。

汎秀身材本就頎長,換上了黑色的禮服,又顯得稍微硬朗了一些,本來略顯文弱的氣質,立即就變得清明俊秀。雖然是婚禮,但是和風本來就講究中平正和,雅致寂寥之道,汎秀這個樣子倒是十分合適的。

先拜祭了家中祖人和神明的牌位,而後才帶著隊伍出門。

隨著就見到了十分意外的客人。

平手久秀,帶著一個少年和幾個親隨,剛好走到跟前。

發過邀請之後,一直沒有收到回應,還以為不會有人來了。

雖然是不和,但是人生大事上,若是連嫡親的兄弟都不過來祝賀,未必也太遺憾了一些。即便只是假裝出來的好感,即便事了之後仍是不相往來,總還是讓人心裏舒服了一點。

“兄長大人,多謝了!”

汎秀微笑著上前,整了整衣冠,鄭重其事地躬身一禮,隨後又望向久秀身邊的孩子,這幅尊容倒是還有些印象,沒記錯的話,似乎已經有十二三歲了。

“這是瀧川家的慶次郎,我已經收為義子了。”

久秀有些慌張地躲閃開弟弟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

是這樣啊……

雖然平手汎秀跟瀧川家關系不睦,不過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去計較。

“應該已經到了元服的時候了吧。”

“是啊!”久秀眯著眼睛笑了笑,“我用了瀧川家的益字和平手家的秀字,給他取名叫做平手秀益。”

“叔父大人!恭喜了!”

慶次郎恭恭敬敬地見禮,全然看不出傾奇者的作風,不過剛剛直起身子,卻又立即換成了一副故意裝出來的哀愁。

“唉……今天本來是喜事,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尾張的少女正在為此哭泣呢?”

“哈哈……”

汎秀輕笑了兩聲:“難道我有這份魅力?”

“當然了,您可是整個尾張排名第二的美男子啊!”

慶次郎做出一份老氣橫秋的樣子。

“那第一是誰?”

平手汎秀明知故問。

“這個我就實在不敢自謙了。”

一臉的當仁不讓。

連平手久秀臉上也是一樂。

汎秀略有些詫異,按照這個哥哥的性格,以前不是最討厭這些油嘴滑舌,不分上下尊卑的浪蕩子麽?於是擡頭一看,只見這個中年人臉上,滿是老年得子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