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發

南京城,昌盛隆。

對於徐德來說,南京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他已經來過幾次了。只不過對於南京這個地方,徐德並不喜歡,江南繁華盡在金陵,靡靡之音最是消磨人。

坐在小樓寬廣的房間裏面,推開窗子,徐德面無表情的眺望著外面的風景。

在徐德身邊,秋娘恭敬的站著,臉上沒什麽表情。

內廠的人在徐德面前這樣態度的,秋娘絕對不是一個。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徐德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把內廠調動到什麽程度。

自從當上了內廠的廠公,徐德就一直不知道內廠的深淺。

內廠的人能幹,聽話,讓做什麽做什麽,絕對不會把事情辦出差錯,但是徐德卻不知道這些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人,徐德也不敢去深究這個問題。

“秋娘,南京之地,沒有消磨掉你的壯志吧?”

徐德轉回頭看著秋娘,笑著開口說道。

“回廠公,李秋娘不過是內廠的一個保命之人罷了,談什麽雄心壯志啊!”秋娘淡淡地說道:“倒是這一次見到廠公風采依舊,秋娘心中欣慰至極。”

徐德頓時就笑了,伸手點指著秋娘說道:“還是我們秋娘最會說話!”

“好了,說正事吧!”說著徐德坐回到椅子上,笑著說道:“李旦的事情咱們就不管了,那件事情和咱們內廠沒關系。”

“派人盯著就行了,你之前做的很好。”

秋娘連忙說道:“是,謹遵廠公吩咐。”

“咱們說說南京其他的事情吧!”徐德看著秋娘,然後說道:“這一次皇爺讓咱家來南京,為的是商稅。”

“自從商稅推出來之後,朝廷上下雖然沒什麽人鬧騰,但是京城現在的確有人在醞釀著什麽。”

“不過咱家既然離京了,這些和咱家也就沒關系了,但是京城的事情卻和南京有關系。皇爺曾言,大明之重在說商稅,商稅之重在南京。”

“這也是咱家到南京來的原因,秋娘,這一次對咱家,對內廠,都是一個考驗啊!”

李秋娘面容肅穆的看著徐德,聽到他這麽說,直接說道:“公公,屬下知道了。”

徐德點了點頭:“那你和咱家說說,咱家應該從哪裏入手。”

“回廠公,南京是江南膏腴之地,雖然都這麽說,可是江南之地的商業繁茂也是有跡可循的。依靠無非是幾樣東西,主要找到這個線頭,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江南商業繁盛,一曰鹽,二曰布。”

“鹽政前些年已經改了,再說了,鹽商每年都要買鹽引,他們不會選擇跳出來的。那麽剩下的也就是布商了,所以江南之地,提防布商鬧事就是重中之重。”

“雖然江南其他商業也很繁茂,可是終究是散兵遊勇,鬧不起來。”

“只有鹽業和布業有大量的百姓參與,江南之地的染布坊大的有萬人之多。織工更是幾千人,一旦出了事情,鬧騰了起來,那就要了命了。”

“江南紡織在蘇州,是以卑職以為只要盯住蘇州,江南就不會出大亂子。”

徐德贊賞的看著秋娘,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說得好!”

事實上這也是徐德的想法,要知道朝廷不是怕誰反對,也不是怕誰不聽話,你不聽話沒用,你不交稅,稅務司錦衣衛有的是辦法讓你把錢拿出來。

實在不行,直接即墨家產,這都不算事。

朝廷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借機把事情鬧大,鬧出群體事件,甚至弄出什麽造反的事情出來。一旦出了這樣的事情,朝廷的壓力就大了。

如果在有人策動群臣反對,那麽朱翊鈞的壓力就會更大,甚至只能退步。

一旦朱翊鈞選擇了退步,那麽商稅就會徹底崩塌掉,而一旦商稅崩塌掉了,之前朱翊鈞所做的一切布置,絕對會接連崩塌,這就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了第一張,後面的會跟著倒下一大片。

如果商稅被朱翊鈞推開了,那麽後面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江南之地,商業繁茂,加上是官商的大本營,尤其是湖廣江浙一代,而湖廣一帶就是絲綢紡織的重鎮。土地都被改稻為桑了,全都被他們拿去織布了。

織出來的絲綢則是賣給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換回來的全都是白銀。

大明沒糧食,這與他們這麽幹是有很大關系的。

當然,朱翊鈞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他們手裏面握著的大量人力,包括桑農、織工等等,據說單單是蘇州一地,聚集的織工就有幾十萬之多。

一旦這些人被策動的鬧騰起來,那整個江南就亂了。

前世萬歷皇帝派往蘇州的稅監,宦官孫隆在蘇州征商,使得蘇州機工大量失業,兩千余名織工、染工奮而起事,擊斃了多名稅官。

這只是一段歷史記載,事實如何朱翊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