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人沒臉天下無敵

當然了,朱翊鈞也看出來了,申時行這份奏折,主流是拍大明的馬屁,拍自己的馬屁,什麽中興聖主,盛世開端,反正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想要表達的態度就一個,雖然我沒有和您說的一樣,但是我和您是一夥的。

高舉雙手,大喊:“陛下,別開火,自己人!”

提出來的理論,那叫一個深得朕心,朱翊鈞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雖然這味道有些熟悉,這不就是那些儒生吹捧大清康乾盛世的套路。

什麽崇古,什麽廢宋儒,學漢儒,說白了就是一句話,陛下,你想讓臣怎麽做?

朱翊鈞看了半天,簡直再一次刷新了朱翊鈞的下限,簡直太不要臉了。可是自己還不能不接著,人家臣子是好心,人家說的也有道理。

自己還想著怎麽用心學,怎麽改儒學,簡直太膚淺。

自己一個後世人,文藝復興這樣的大旗,居然沒舉起來,簡直丟了穿越者的臉。看看人家大明的官僚,高舉復興古儒的大旗,玩著自己的套路。

“生姜還是老的辣,官員還是老的狡猾啊!”朱翊鈞感嘆了一句,伸手將申時行的奏折放到一邊:“這個臭不要臉的勁頭,朕,不如也!”

朱翊鈞也不是傻子,他怎麽會看不出來,申時行這麽幹,擺明了就是要把李贄一腳踢開。說白了就是搶奪話語權,這種操作簡直如神來之筆。

如果真的讓新儒學崛起,申時行他們這些人,早晚被掃進垃圾堆裏面。

可是現在人家直接給你玩了一個崇古,直接把話語權搶奪過來。比起李贄,申時行他們這些人優勢太大了,位高權重,門生故舊遍天下。

無論是出於巴結上官,還是出於尊師重道,你捏著鼻子也得認。

比起李贄的新儒學,朱翊鈞相信,這個崇古學派,只要自己點頭,估計瞬間就會成為大明的主流思想。什麽理學心學,全都會被掃到垃圾堆裏面。

當年漢武帝重用儒家,強盛一時的黃老學派在哪裏?直接給打成方士了。

人家好好的道家學派,直接跑去擺攤算卦修仙得道了。墨家今何在?全都完蛋了,儒家在內鬥上,在打擊異己上,強的沒邊。

當然了,這也和儒家臭不要臉,無限跪舔有直接的關系。

從古至今,儒家都調整過多少次了?各種理論各種調整,統治者喜歡什麽咱們就來什麽。朱翊鈞算是看明白了,你即便不想用也不行,捏著鼻子得用。

什麽新儒學,玩蛋去,我們崇古派才是正道。

伸手拿起第二份奏折,這份奏折是內閣次輔余有丁的。

這份奏折也很絕,寫的是孟子,大肆論述孟子的學說,直接講的就是民貴論,至於君輕的論述,有沒?沒看到啊!

儒家連以德報怨都能給你曲解,何況一個君輕說。

從孟子的民貴說之中,直接衍生出了四民皆本,百姓皆為陛下百姓,陛下乃天子,代天牧狩,豈可將百姓分為高低貴賤?

百姓皆為陛下之百姓,自然要一視同仁,人與人之間不應該以身份劃分,而是應該以他的思想和作為來劃分,此乃孟子民貴說。

朱翊鈞看著余有丁這篇長篇大論的學說,直接把李贄的四民皆本給打沒了。這哪裏是你的主張,這明明是孟子的學說。

至於有沒有道理,朱翊鈞不知道,反正余有丁的論述是長篇大論,有理有據有節。

放下余有丁的奏折,朱翊鈞這一次拿起了方逢時的奏折。打開看了一眼,方逢時則是換了一個方向,大肆稱贊荀子學說。

從人性本惡的主張裏面,延伸出了天欲學說。

說白了就是人的欲望是天生的,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成年了要娶妻,此乃天地輪回的正道,即是天道,所以人之欲望便是天欲。

什麽存天理滅人欲,簡直就是異端邪說。

當然了,方逢時還提出了修養的問題,人為人,有欲望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以傷害他人來滿足的自己的欲望,此乃惡欲。

方逢時將欲望分為善欲和惡欲兩種,認為善欲當弘揚,惡語要通過後天的學習來遏制。

至於什麽事善欲,什麽是惡欲,陛下,這件事情您怎麽看?

朱翊鈞看著這份奏折,頓時無語了,你們這是要把李贄給踩死啊!申時行大肆抨擊宋儒,推崇漢儒,開復古學派之先河。

余有丁直接捧臭腳,以復孟子學說為旗號,打的卻是四民平等的牌,大拍自己這個天子的馬屁,天子代天牧狩,焉能對百姓不一視同仁?

方逢時打著復荀子學說的旗號,直指存天理滅人欲的學說,大肆鼓吹天欲。將欲望一分為二,善欲當弘揚,惡欲當通過修身來摒棄。

至於何為善欲,何為惡語,那就得看什麽欲望對大明的統治有利了。

朱翊鈞把三分奏折放到了一邊,心裏面嘆了一口氣,這三個臭不要臉的。伸手拿起曾省吾的奏折,朱翊鈞倒要看看最後這位說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