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馮保的殺手鐧

高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份奏折居然直接就批紅了,居然沒用內閣票擬,高拱不能忍。

在屋子裏面走了幾個來回,高拱神色陰沉,事到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絕對不能走回頭路。一旦走了回頭路,對自己的聲望打擊非常的大,內閣首輔的位子能不能坐得穩都不一定了。

想到馮保得意洋洋的模樣,高拱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了。

“不行,要繼續上奏,大朝會之日畢其功於一役!”高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倒馮,這是立威之舉,如果立威失敗,自己以後還如何秉政。

奏折批復下去之後,事情不但沒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加的呈現出山雨欲來之勢。

皇宮大內,朱翊鈞陪著李氏吃晚飯,朱翊鏐一本正經的坐在桌子前面,小家夥從小就被教導宮廷禮儀,此時倒是有模有樣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不過李氏的心情就沒那麽好了,自己批復的奏折送下去之後,彈劾馮保的奏折陡然多了起來。

即便李氏沒有非常敏感的政治敏感性,但是李氏也知道,高拱這是沒完啊!

吃過了晚飯,李氏準備再和陳氏商量一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麻煩了。

這邊剛吃完飯,馮保又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然後就是哭,聲淚俱下的哭,那模樣那叫一個傷心。一邊哭一邊表忠心,那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朱翊鈞再一次對馮保的演技有了新的認識,這是影帝級別的表演。

“娘娘,貶斥了老奴吧!”馮保一邊哭著,一邊說道:“現在外廷吵鬧著,那就貶斥了老奴,不過司禮監絕對不能廢,用老奴去平息他們的怒火吧!”

李氏看著馮保,緊緊的攥著拳頭,身子都顫抖了起來,顯然她被馮保這句話弄生氣了。

皇宮大內,李氏能信任的也就是馮保他們這些太監了,對於外廷的官員,李氏並不熟悉,對於未知的恐懼,讓她怎麽敢廢除了馮保。

似乎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馮保擡起頭說道:“娘娘,高拱在內閣公開說‘十歲孩子,如何做人主’,高拱這是要另立新君,他要擁藩王繼位,高拱要做於謙啊!”

對於馮保的話,朱翊鈞嗤之以鼻,這家夥就是在宣揚高拱威脅論,這明顯就是和後世的某大國一樣啊!

另立新君,開玩笑,那就等於造反,真以為這是三國,挾天子以令諸侯?快別鬧了。

於謙能夠另立新君,那完全是特殊情況,土木之變後,英宗兵敗被俘,他力排南遷之議,堅請固守,升任兵部尚書。

為了斷絕蒙古人的陰謀,於謙擁立明代宗即位,整飭兵備,部署要害,親自督戰,率師二十二萬,列陣北京九門外,抵禦瓦剌大軍。瓦剌太師也先挾英宗逼和,他以“社稷為重,君為輕”,不許。

即便是這樣,被放回來的明英宗還復辟了,更何況一個高拱。

況且於謙擁立的還是明英宗的弟弟,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人家也是兄弟。隨便找一個藩王來繼位,那是作死,明朝的內閣首輔可沒有這個權力。

自己爺爺嘉靖的兒子,全都死了,跟自己老爹爭皇位的景王死了,甚至連一個兒子都沒留下。

擁立藩王,你擁立誰?正德皇帝沒兒子,自己爺爺才能當皇帝,放著名正言順的太子不擁立,你跑去找一個遠支的藩王,朝堂上的人會答應?

不說那些衛道士,單單是權臣就不幹,他們是自己老爹一手提拔起來的,輔佐自己才是正道,換個人,估計會被弄死一大片,大禮儀可是歷歷在目。

馮保這是要坑死高拱的節奏,朱翊鈞看著馮保,眼睛微眯,這家夥對人心的把握還真是妙到毫巔。或者說對自己老媽的了解,真的是非常的清晰。

老爹死了,自己老媽現在就像驚弓之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害怕。

自己老媽的性格就不強勢,她要是有武則天的性格,張居正馮保會有好下場?哪怕像慈禧太後,馮保這點小把戲,也是在作死了。

可是自己的老媽不是,她的性格敦厚淳樸,泥瓦匠的女兒,做婢女出身,謹小慎微才是她的性格。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媽,被馮保這個高拱威脅論弄得大驚失色。

同時朱翊鈞也在心理暗罵,這個高拱的情商這是低到什麽程度了,這話是能在內閣裏面亂說的嗎?高拱還真就說了,只不過他說的不是‘十歲孩子,如何做人主’,而是‘十歲皇帝,如何治天下’。

這兩句話看起來差不多,但是完全就不是一個意思,一個是質疑朱翊鈞能不能當皇帝,另外一個是質疑朱翊鈞能不能治理好天下。

後面的說法雖然是實話,可是就算是實話,你也不能說啊!當然,這不是高拱情商低,而是他膨脹了。作為內閣首輔,顧命大臣,這話說出來就是告訴所有人,從此以後,我說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