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江南財富雲集,將士何不自取?

宋軍的下一步行動,並不僅僅是洛陽城中一些人拿定主意即可。時已不同以往,那西軍諸將的意見也是要正視的。

不然那種師道怎的就加了樞密使銜,就是劉延慶都可自稱“太尉”矣。

南面王慶、北面田虎打下,大小種及手下諸將,一個個都加官晉爵,連身處淮南被梁山軍打的灰頭土臉的姚古,都不僅恢復了昔日職銜,更再進一步成為了環慶路兵馬總管鈐轄。這自非是因為他在淮南的戰功苦勞,只是因為姚氏在西軍中的影響。

又是一個滴水成冰的寒冬時節,西軍諸將器具信都城中,彼時童貫已離開此地,前往遍地募兵去了。他手下兵馬幾乎盡沒,但官職仍在,更重要的是他自家手中仍有錢財。

種師道取而代之,西軍大將雲集本處。

“朝廷欲要我軍征伐江南。”種師道的語氣甚是平靜,“特命正臣先生前來,不日即到,調我軍盡數開往江南,與南路軍合二為一,鎮平方臘。此事關重大,老夫也作不了主,今天特請諸君前來會商。諸君可盡抒己見,詳盡議論,不必拘泥體貌,鉗口結舌,日後又有後言。”所謂的正臣先生,便是範仲淹之孫範正臣也。現任太常寺太祝,固然是遠不如祖父輩出眾,但範家與西軍有著斷不可的香火情誼。那範仲淹就不提,其子範純仁、範純粹也皆曾在陜覀任職。

要明白違抗朝旨,上書反對出兵是不可能的,但種師道也知曉,自己手下兵將這些日子裏連連廝殺征戰,確實有些勞累,更重要的是滅田虎不凈,復為梁山軍挫敗,士氣低落也。

朝廷如果有大筆的錢帛犒賞,那一切不提,可問題是朝廷內庫空蕩,這可就麻煩了。如果被強令出征,那隊伍士氣恐會更低落,還會把西軍與朝廷的關系弄的不美妙。如是,以種師道之老辣,也只能‘無為而治’,暗暗鼓動麾下軍將表示反對意見,讓官家派來的特使親自看到將領們對這場戰爭既不熱心,又不支持,把這個消極的反應帶回朝廷去,如此才有可能改變官家的決策。

種師道的用心在監軍譚稹看來是洞若觀火。實則他也甚是贊同種師道之策略。朝廷既然無有錢帛了,何若不將西軍就地駐紮,就食於地方去?暫緩出兵則個,也免得傷了軍心不是?

他前日裏接到了梁方平的來書,自童貫失勢,梁方平自軍前回歸後便取而代之,成為了當下的內侍第一人。他叫自己盡可能促成此事。叫諸將明白這一戰的意義,曉得朝廷的決心。但沒錢沒糧的,空口白牙誰會以為然?

近來時候,譚稹已經不止一次向下面諸將透出口風,想必那種師道也有動作。下面諸多軍將是不是真的明白此事,還不可而知。可他們本就是局內人,已被卷入了這場交鋒。

他們有的是喜上眉梢,感覺到燙手的富貴已經逼人而來;有的是面含重憂,唯恐一場不可預測的禍患來臨。心思純正的,想的是掃蕩叛賊,匡扶大宋江山,躍馬橫戈施展男兒好漢的身手;而心思不純正的,則在貪婪的打望著江南的財富。

朝廷若無錢糧勞軍,便只能把江南百姓的血肉來犒勞他們不是。

面對著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各人根據自己的心情、見解,對朝廷、部隊與自身的關系,或者單純從個人利害的角度上考慮,作出各種不同的反應來。

但雖各人都有著自家的小算盤,可有一點認知在諸將中間還是一致的:今天的軍議不同尋常,今日的決定更關系到全軍和每個人的命運。這般就叫他們不能像往常一樣對只漠不關心,或者輕率而為。

劉延慶、楊惟忠、趙明、焦安節等等,他們相互觀望、相互窺測著彼此的面色神情,卻沒人不肯開第一腔,做這出頭之鳥。

一時間大堂中一片寂靜。

過了好久,大家才聽到北路西軍都統指劉延慶開口,在小種沒有到場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在入關西軍中的地位是當數第三的,而局限於北路軍,自然就是僅次於種師道的地位。

如果別人有顧慮,不敢首先打破沉默,那麽理應由他來打破。就像皇帝發問後,眾官僚為難,這時候就該是由宰相來大破尬局。

“灑家半生戎馬,出生入死,絕非貪生怯戰之輩。”他字斟句酌,盡量做出副持重的樣兒來,但文采有限,肚子裏墨水不足,說不到三言兩語,就露出軍漢本色來。“想我軍自前年時候就兵不解甲,去歲從入關,先戰河東,後戰河北,更可謂是馬不停蹄,好不容易還北地一大致太平,將士們筋疲力盡,如何這又要出征江南了?依我之見,還是來年再動兵戈為好。”若是打梁山軍他不會說半個不字,喪子之痛叫劉延慶恨梁山軍入骨也。但是方臘跟他有什麽仇什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