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恨,恨,恨……

連日轟打,朝陽門城樓墜毀,角樓崩塌,一座座敵樓也殘破的不成模樣。城墻上,一個個兵丁青壯昏昏欲睡。連日緊張的氣氛教他們連個好的休息都沒有。

劉韐夜間親赴朝陽門巡查,連續多日辛苦,叫他雙眼布滿血絲。但他依舊不敢懈怠。

守將折可求無奈的陪著劉韐走了這個過程,而後看著劉韐向南去的背影,深深的嘆口氣。

“讓兄弟們依次下去歇息。”連日駐守朝陽門,折可求怎麽看不出手下軍兵丁勇的困頓疲乏?他早多日前便向劉韐進言,且勿中了梁山賊的疲軍之計。如劉韐這般的叫兵卒青壯日夜枕戈待旦,不需幾日,軍中士卒必疲不堪戰。但劉韐不聽啊。

他只口上應允,每到夜裏,卻無一不持劍蹬城巡夜。但凡遇到敢有懈怠之士,必要重懲。如此雖震懾了軍心,然折可求卻以為,此乃飲鴆止渴也。

他心中無奈的緊,這東京城前景不妙也。劉韐人甚至執拗,折可求再三進言也是白費口舌。

他侄兒折彥質私下已經勸他:“劉相公執拗,不聽人言。你我盡心竭力便是,叔父又何須生那執念?”這種一意孤行的文人士大夫,西軍數十年中見得多了,也被他們坑的多了。

甚至西軍挨坑挨多了,都已有了經驗。管他鳥指揮,見勢不妙先顧著自己第一。如今看,這東京皇城是真的難保了。折可求眼睛中也布滿血絲,但他就是睡不著。

打朝陽門向南便是東水門,是汴河入城之處,周遭修有廣濟倉、廣盈倉、富國倉、萬盈倉等。乃宋室昔日儲備京師糧米之地。如今這些大糧倉內卻已經空蕩蕩不見一粒兒糧食,那堆積如山的糧食,非是運去了洛陽,便是被劉韐運入了內城。

東水門處,守將牛邦喜看著劉韐離去的背影眼睛裏泛著深深恨意。想當初高俅還在時候,他也曾風光一時。那時候如劉韐這般人物,牛邦喜都敢視而不見。只是現如今,今非昔比。當初他好容易從戰場上掙紮逃回性命,卻落得貶官發配的下場。半輩子辛苦‘經營’起的家業耗個七七八八,才得以脫罪贖身,卻也被削職為民。

如此直到這東京留守司起,他耗盡最後家財,才重新起復。作為留守司下屬的一統制。

可劉韐身為東京留守,卻始終瞧他不上。

前些日,劉韐夜間巡查時候,捉到牛邦喜正與幾個親隨喝酒做賭,勃然大怒,當即重責牛邦喜五十軍棍。

這還權記下了五十棍。因為城外賊兵犯境,當務之急是提兵抗拒梁山賊。這才權讓他一遭來。不然一百軍棍非打的牛邦喜三五月不得下床才是。

牛邦喜顏面盡是,深恨之。

小人記仇從早到晚,但偏偏他們卻從不在自己的身上尋短處。

約有四更附近,殘月未上,繁星滿空,夜色昏暗,曠野天低。

一道黑色影子從東水門縋城而出,行動悄然,半點無有驚動他人。只有步履聲蔔蔔觸地。張六回頭打望,東水門上一處處火把照明,隱約看到女墻後的人影子,城上並無動作。

他邁開腳步向著朝陽門外奔去。與巡哨的梁山軍士卒相撞,被一路送到陸謙駐地。見到陸謙就張口爆出一喜訊:“小人諜報司張六有稟大王,東水門守將牛邦喜願打開大門,放我軍破城。”

披衣而起的陸謙聽聞張六報說後,睡意登時全消,“牛邦喜?!”先就一愣,繼而大笑。

“牛邦喜,牛邦喜……”這廝可是當年高俅的心腹,殿帥府裏的要人。“我自以為他早死亂軍中,不想如此好命。”

“大王明銳,那正是此人。當初這牛邦喜仗著是高俅心腹,行事多有不端,如今因前事不得劉韐的歡喜。前夜,劉韐巡夜抓到了他的短處,狠狠責罰一通,叫牛邦喜在手下軍士面前顏面盡失。張三哥哥見機便叫人投書於這廝,後者深恨劉韐,積怨爆起,願意打開城門,放我軍破城。只求事後能保全自家小命。”

陸謙大笑道:“此事簡單。破開東京,他便是我軍的有功之臣,嘉獎他還不及,豈會為難?”卻是想都沒想此事有可能會是圈套。實乃牛邦喜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人物,真正的小人。而且即便是圈套,這也值得一試。

這些日子裏他都能清楚的看到,城頭宋軍兵丁青壯,士氣日益低落。便是沒有牛邦喜,他也要強攻一波。誰叫洛陽城中的趙官家至今還按兵不動!既然如此,那邊索性拿下東京城來。

這般卻有了這等消息,就好比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來人,請秦將軍前來。”

兩日後的正午,東水門絞盤響起,沉重的鐵閘被鉸鏈帶著升高。陸謙把手一揮,霹靂火秦明與赤面虎袁朗引著一千親衛軍甲士,人皆著宋軍戰袍,乘坐數十漕船,直向東水門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