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

冬季的齊魯與河東是平穩的,是安靜的。寒冬澆滅了人所有的戰意。但這不代表荊湖與江南也是這般。

趙佶這段日子所過的時光就好像是在很深的泥濘道路上行走,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兩只腳愈走愈困難,愈陷愈深。不斷有新的煩惱、新的不幸、新的震驚在等待著他。往往一個苦惱還沒有過去,第二個苦惱又來了,有時甚至幾個苦惱同時來到。

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呢?

趙佶大聲的質問著。

就在去年,他還想著北伐燕雲,混一漢土。可是今年此時,他只想閉上自己的耳朵,讓那些消息走開,讓那些噩耗傳不到他的耳朵中。

洞庭湖又出了個鐘相,短短時日就打破了荊湖南路十多州縣,勢大難治。

趙佶只想哀嚎。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錦繡江山,繁華盛世,一眨眼怎的就變得一片風雨飄搖了。所以說他根本上是當皇帝的料。

今年年節後,雖然荊湖的襄陽府幸而解圍,但跟著來的卻是不斷的敗報,使他“新年新氣象”的希望大受挫折。江南的失敗和洞庭湖周邊的失利,幾乎同時發生。他原指望梁方平能暫時穩住江南敗局,好叫朝廷有時間抽調西軍兵馬,結果誰料剛剛過年,梁方平就給他帶來了一大敗仗。

蘇州失守了。

差不多在這同時,洞庭湖傳來惡訊。鼎澧鎮撫使兼知鼎州程昌寓大敗。鼎、澧、潭、嶽、辰(今湖南澧縣、長沙、嶽陽、沅陵)等州19縣民響應。

就這樣,趙佶剛剛在西京洛陽過完第一個新年,當頭就挨了兩棒。另外,他還得到奏報,說梁山泊宋江部於淮南西路連破名城,十分猖狂,聽說還要過長江聯系方臘,目前正在巢湖興練水師。

江南乃趙宋的錢糧命脈,歷史上的宋徽宗聽聞江南方臘起義後,處置果斷,出兵是很迅速的。只用半年時間就將方臘及其妻邵氏、子方亳(二太子)、丞相方肥等三十多人抓到東京,處死。

但如今這個時空,去年八月十五起事的方臘,如今也四五個月了,那可是還活蹦亂跳,實力依舊處於擴充之中。

沒辦法。趙宋的軍力都用在齊魯之地的廝殺上了,哪裏還有多余兵力用於江南?

趙佶唯一的辦法就是下令淮南、江南地方官府自行組織民勇,抵抗亂賊。同時任命金陵水師統制官劉夢龍為沿江防禦使,堅決隔斷梁山賊寇與方臘的直接聯系。

而後詔罷拘白地、禁榷貨、增方田稅、添酒價、取醋息、河北加折耗米。百姓哭也。

但趙佶即便是在一片焦頭爛額之中,他的一只眼睛依舊在緊緊地看著齊魯。宋齊之間可沒打成什麽協議。梁山泊也一直在招募軍兵中。

……

棣州,陸謙治下最北的一個州。因為河北宋軍的膽怯,棣州在宋江引兵南下,歷經了大半個月無人占領的狀態之後,重新歸入陸謙治下。

如今,棣州太守就是程萬裏,而陸謙為他匹配的兵馬使,也是程萬裏的老熟人——周斌。

這廝的運氣是真的好,當日決戰,程萬裏與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做了俘虜。可周斌他又是逃過了一劫。如此跑到了濮州城,到了濮州後周斌不逃了,他不想再逃了。

實則心中明白,沒有了程萬裏,他便是再歸入官軍中,恐也更多是做炮灰使用。

如此,周斌投降了梁山。但他一無功勞,二無勇武,陸謙想提拔他都難。何況這周斌也是到了黃河邊失了心才來投奔自己,當年的那點情誼,現如今早就消磨的感情。本是想把他扔到翟進手下效力,後者留在了齊地,換取了他大哥翟興返回河洛。

實質上這是一次兩邊下注。要不是他翟進頭頂真的是一片真心,陸謙才沒那般好說話。

而就是此時,棣州的問題擺到了陸謙面前,如此,程萬裏與周斌這對老搭档,就再次合流了。只是兩人的官銜前都加了個權字。權,就是代。

棣州州治便是惠民,周斌五天跑完了無棣、德平、商河三縣,果然就如縣官所報,沿途看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百姓,三三兩兩的向南逃難。

今年河北並無災害,很多地方還有了豐收。然而苛政猛於虎。由童貫在大名府坐鎮,河北百姓還能得好?

童貫死了命的要錢要糧,不然他拿什麽在招兵買馬?

如此苦的只能是河北的百姓。

但是溜了一圈回到惠民時候,周斌才發現,這裏逃難的百姓更多。自己才出去五天,城內就大變了一個樣。

好在州府設立了多處粥棚,難民雖多,卻也可以維持,沒鬧出什麽事來。便是城中也百姓也都安穩,沒有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

周斌打馬直奔太守府,到了太守府,卻被府內的胥吏告知程萬裏不在,正在外處視察。周斌也不及,就坐下來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