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朝堂之上

有道是“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小小一個甲仗庫副使被趙佶給記恨上了,其結果是淒慘的。

抄家滅族的話語從老趙家的皇帝口中發出,那未嘗是不能改變的。作為一文華盛世,老趙家的江山裏,文人士大夫是做了很大的主兒的。而抄家滅族對於文人來說也過於苛刻了些了。

但這些文人士大夫的慈悲是絕不會憐憫到淩振這個軍漢出身的甲仗庫副使身上的。趙佶甭看是昏庸無能,對朝堂權利的掌控卻是很有力度,原因前文已經交代。

滿堂的文武重臣看到暴怒中的道君皇帝,是甚有默契的都閉上了嘴巴。人非聖賢,孰能無怒?有怒氣,撒到別人身上是撒,撒到自己身上也是撒,那何妨不叫皇帝把怒氣撒到別人身上呢?

沒人會為了淩振這一小小人物而去與皇帝爭執。

眾文武接下來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等候皇帝宣泄自己的怒氣,靜靜的等候皇帝對何灌的最終宣判,靜靜的等候著下一位征討梁山泊賊寇的人物出爐。不少人都用戲謔的眼神去看高俅,沒人相信高俅能徹底阻斷皇帝的視聽,繼而把陸謙、林沖的消息徹底壓下。

果然,道君皇帝的怒火真沒有撒凈,就見他矛頭一轉指向了濮州知府。範縣之戰就在濮州府境內,但從頭到尾,這知府竟然都沒出面。卻是先前濮州府城被梁山泊打破,知府等官員紛紛遇難,老趙家這兒新催生出的一知府,還一直在東京城裏拜訪親友,拜訪‘老師同窗’,自始至終都處於拉關系狀態。

他很清楚老趙家禁軍的德性,那一路打濮州過去,不曉得會催生出多少事端來呢。他何苦早早去赴任,自討苦吃?

哪裏知道他這邊在赴任期限末尾趕到濮州上任,屁股還沒坐熱,何灌就在範縣二次大敗。

趙佶才不管這些,他只看到這濮州知府是頭也沒在戰場上露出一下。怠政懈政,膽怯無能至此,叫他如何不震怒?“這等無膽鼠輩,何以為官?”轉眼就要摘掉一任知府的官帽來。

底下一眾臣子紛紛沉默,事不關己,繼續高高掛起。唯獨蔡攸心臟“噗通噗通”猛跳了幾下,一個跨步轉出班列:“起奏陛下,濮州知府丁敏剛上任數日,不悉地理民情……”

“稟陛下,臣以為蔡學士所言荒謬。據臣所知,濮州知府丁敏前後在京盤恒月余時間,及到幾日前方趕赴濮州任職。此人非是耳不能聽,目不能視?不然斷不會不知範縣之戰。卻一味在京推演托詞,不急朝廷之所急,不想朝廷之所想,其罪難恕,其心可誅。”吏部尚書張克公挺身發言道。

他乃張叔夜之從弟,先前為彈劾蔡京一事,已經連累了張叔夜被貶西安草場監司,幾年後才得以復起。張氏卻也與蔡京結下了大仇,張叔夜好好的京官不得做,被調去濟州出任知府一職,那就是蔡京的手筆。以至於張叔夜父子為梁山泊所害,蔡京亦以‘死不見屍’為由,將朝廷的追贈攔了下來。張克公是趙佶留在朝堂上制衡蔡京一黨的棋子,但這恩萌卻顧及不到他的從兄。張克公就只好一筆一筆的都記在心裏。

現下是當然不讓的狠狠給蔡攸一擊。

蔡攸當場啞口無言,再看站在上首的父親在向自己遞眼色,當下就沉沒了。

趙佶一高興就忍不住要給張克公一點好處。且他對張叔夜的印象是很好地,認為張叔夜是一員能臣。“前濟州知府張叔夜可有確切消息傳來?”

尚書左丞侯蒙出列站定,稟道:“啟奏陛下,張叔夜自與其長子承奉郎伯奮陷入敵手後,再不成聽聞有半絲音訊。其二子承務郎仲熊前範縣之戰中奮力廝殺,亦淪陷敵手,生死不知。”

趙佶聽了目視張克公,“嵇仲胸懷城府,廉以律己,有大才,惜天不假年,喪於賊寇之手。”

“傳朕口諭,準敕建張卿父子衣冠冢於廣豐縣靈鷲寺西側。”接下來就是追贈官職、謚號了,這卻不是短時間裏可以決定下的。張克公滿臉沐浴聖恩的振奮之色,心底裏卻是悲喜交加。這悲的是,竟此一‘恩’後,張叔夜是不死也死了,張家即便再增添光彩,實質上也短缺了一根肱骨;而喜的就是皇帝的恩遇了。

老奸巨猾的蔡京就是看出了這兒,才阻止他兒子力諫。叫張家得一些好處就是了。皇帝既需要一個例子來警示天下,亦需要一個例子來激勵天下。這張叔夜就是被皇帝拿來的一塊牌位。

蔡京是不會在這事兒上來給皇帝叫板的。他只要張叔夜不能反回朝堂,那就不需在意。便就是蔡攸,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在心底裏為自己老爹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他看向侯蒙的眼色就覺得有味道了。

侯蒙這廝可不是他蔡家一系的人物,早在他父親發跡前就擢監察禦史,進殿中侍禦史。宋徽宗崇寧間上疏論十事,那是蔡京已經在相位上呆了多年,卻攔不住這廝遷侍禦史,改戶部尚書。到了大觀四年,除同知樞密院事,進尚書左丞。眼下更有傳言說,侯蒙要更上一步,坐上中書侍郎的位置了。這是當朝的副相啊。自元豐改制後,朝廷以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行中書令之職,與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同為宰相。又另置中書、門下侍郎為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