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真不愧是先帝的種

四民大會堂。

“這是陛下之意!”

顧錫疇站在正中的發言席上頗為無奈地說道。

“閣下身為尚書,閣臣,當以制度為準繩,持正以佐君主,陛下有不當之舉當諫阻,何以陛下之意為己之推脫,若如此則要閣臣何用?”

王夫之義正言辭地說道。

楊慶的第一步就是四民大會對顧錫疇進行質詢,身為禮部尚書當以禮法約束君主,哪怕皇帝自己定的祭祖日期不合禮法你也得阻止,否則要你這個尚書是幹什麽的?然後顧錫疇不得不又乘著馬車以換馬接力方式狂奔三百裏,從鳳陽辛辛苦苦跑回來,站在四民大會堂的發言席上為此進行解釋……

這種事情已經不只一次。

四民大會制度到現在已經運行兩年多了,這些代表,尤其是留在南京的這些常設代表都已經不是最初的懵懂。他們都已經適應自己的權力,經常對朝廷的一些政策提出置疑並把尚書們拎過來質詢,尤其是在花錢,官員的貪腐,法律的合理性問題上格外關心。搞得內閣那幫尚書們看見他們就頭疼,尤其是文官,那些武官因為隸屬大都督府,誰都知道他們做什麽肯定是楊慶同意的,四民代表們也一樣欺軟怕硬,他們才不會找自己後台老大的麻煩呢!

但文官不一樣!

而且文官也的確更容易暴露些受輿論關心的問題,別的不說光一個貪腐就很吸引眼球。

武官當然肯定也有貪腐。

但他們的貪腐一來有軍法處,二來自成體系,外界不一定懂,三來他們的確比文官更清廉,至少摸不清他們那套利益分配的外人看來,這些一不克扣軍餉,二不騷擾民間,三不索取賄賂的武將比跟他們日常關聯最多的文官比,那簡直都堪比海剛峰。

不過今天這件事……

“諸位,我就不明白了,陛下祭祀自己的祖先與四民大會何幹?”

顧錫疇說道。

“祭皇陵花誰的錢?”

王夫之問道。

他隱然反對黨首領,畢竟這些代表裏面他的名氣最大,他可是成名已久的大儒,而且父子兩代都是,在販夫走卒充斥的四民代表中恍如鶴立雞群。

“朝廷的。”

顧錫疇語氣立刻弱了。

“既然花的是朝廷的錢,也就是天下百姓所交稅款,既然天下百姓花錢供陛下祭祖,那天下百姓為何不能問一問?自陛下歸來至今,為中都祭仁祖皇帝,朝廷修繕道路,重建皇陵設施,準備各種所需,加起來種種總共花了不下三十萬,這可都是百姓節衣縮食所供。”

王夫之拿著賬單說道。

“這還不算從各地召集那些參加的沿途花費,雲南巡撫為加急趕回路上累死兩匹馬,這兩匹馬也是朝廷出錢的!”

一個代表喊道。

“對,花我們的錢我們就能管!”

另一個代表喊道。

“顧尚書,雖然他們這些滿嘴銅臭,簡直有辱體統,但陛下此舉也的確不妥,大明皇帝祭祀自有制度,豈能如此隨意,這關乎禮法萬萬不能疏忽。”

一個士子代表搖著折扇說。

“那以諸位之意呢?”

顧錫疇說道。

“還是等冬至再說。”

那士子代表說道。

他身旁幾個同伴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諸位就為這點小事,把我從三百裏外叫來?”

顧錫疇無語道。

“關乎禮法,何來小事?”

那士子代表一臉嚴肅地說。

顧錫疇拂袖而去。

這老頭的確氣壞了,他六十多了坐馬車一天一夜狂奔三百多裏,居然就是為了這點破事,這幫閑得蛋疼的四民代表怎麽不去體驗一下那種顛簸的滋味?這幸虧是有新修的國道,而且他的馬車減震足夠好,要沒有國道和減震馬車,這時候他早去醫院的病床上躺著了。他在鳳陽為祭皇陵正忙得焦頭爛額,不得不如此辛苦回來受這些家夥的氣簡直讓人抓狂。

他不知道此時正有兩個人在後面看著他笑得很開心。

“楚公,您說的對,有時候民意也是可以操縱的,咱們暗地裏一鼓動連這些士子都跟著走!”

黎玉田笑著說道。

這件事反而是士子代表為首,那些農工商代表反而並不是很關心,他們關心也只是盯著花錢數量,真正最積極的就是士子代表,而楊慶只是通過一些投靠他的士子在私下裏鼓動而已。話說士子們一樣有大量投靠楊慶的,無論趨炎附勢也好,那些工商業資本家子弟也罷,依附楊慶系統的士子大有人在,甚至在報紙上為他歌功頌德的都有,說到底這些家夥的節操也就那樣了。而他們在士子代表中以維護朝廷制度,維護禮法為由進行鼓動,自然少不了有那些急於表現自己存在感,或者幹脆就是讀書讀傻了的死腦筋出頭。

他們最愛幹這種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