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投奔怒海

就在楊慶疑惑大同社把買的倭國人運到哪裏的時候,海河南邊一片蘆葦叢中,職業蛇頭陳泰正疑惑地看著遠處的河面……

那裏一艘巨艦正乘潮而上。

“紅毛鬼?”

他自言自語著。

這時候登州也已經開埠,畢竟北方也需要口岸,在那些山東籍四民代表的一致要求下,在半年前登州正式開埠成為通商口岸,緊接著多艘荷蘭商船到達。不過山東適合他們的物資太少,沒有茶沒有蔗糖,只有很少的絲綢,倒是瓷器更受荷蘭人歡迎,雖然比不上南方幾個口岸,但也算山東進入了世界貿易圈。

陳泰倒是在登州見過這種懸掛三色旗的歐式帆船。

不過他也沒多想。

雖然北洋水師禁止外來商船進入渤海和建奴貿易,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真正禁絕,後者雖然同樣沒有荷蘭人要的各種貨物,可他們卻有大量江南豪門顯貴們喜歡的東西。

比如人參,鹿茸之類的。

而多爾袞對糧食的渴望也讓這類東西極其廉價。

有利可圖就有冒險的。

尤其是做這種貿易,必須突破長山列島的明軍封鎖線,需要速度快的船和極善於航海的船員,出島的荷蘭人無疑這兩條都符合。一年總有那麽幾艘成功者,載著糧食突破長山列島這條線進入渤海,然後直沖大沽口在建奴的水師接應下進入海河。他們用在倭國采購的廉價大米,在軍糧城交易換取人參鹿茸之類,以輕載全速沖過長山列島返回長崎,再以正常貿易到江浙換蔗糖之類。如果被明軍攔截那就說迷航改去登州好了,反正無非就是少賺些,這一點就是北洋水師的將領們其實也都明白。

但荷蘭人也不是不懂事的。

實際上不僅僅是荷蘭人,大明自己的商船也有這樣幹的,要說北洋水師的將領們全都清正廉潔也是不太可能的。

其實連楊慶都知道。

利益面前誰都不能保證,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種貿易根本無足掛齒,水師將領有外快,南方市場上這些東西價格穩定,多爾袞得到的那點糧食連吊命都算不上,頂多也就是聊勝於無,總之根本不會影響他的戰略。

這樣他也就不管了。

陳泰當然不會知道那麽多,但他也沒興趣管這些,他在夏日的蘆葦叢中,目送著這艘商船遠去,很快遠處本來就已經低垂的斜陽也完全沒入了地平線。

暮色終於籠罩了大地。

“走!”

他向後一招手低聲說道。

他身後的蘆葦叢中,十個青壯年男子和二十多個老弱婦孺仿佛鷹飛過後的野兔般,紛紛從自己的藏身處鉆了出來,臉上帶著惶恐的表情,跟隨著他在蘆葦叢間悄然向前,伴著四周的蚊子很快到了一處水邊。但他們沒有敢走出去,所有人隱身蘆葦中,用警戒的目光看著水面另一邊,在那裏一道黑色橫亙,一個個突起在這道黑色上均勻排列,每一個突起上都有火光閃爍……

那是一道長城。

一道從山海關向南一直綿延到大清河口的長城。

這是多爾袞版的遷界。

就像原本歷史上康麻子的三十裏無人區一樣,為了阻斷老百姓的持續逃亡,多爾袞在海岸十裏處修建了這樣一道長城,用土墻,墩台,甚至還有內部的水面阻斷內陸和沿海。只不過在北邊拐出一個弧形,用於長蘆鹽場的曬鹽,但沿海漁業被嚴禁,除了大沽口和北塘的兩個水師營戰船,其他片帆不得下海。

畢竟這樣的人口流失那也是觸目驚心啊!

陳泰繼續等待。

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不過在星光中前方水面還是很明顯的。

“快,用繩子綁在腰上,一個個串起來,都跟在我後面,千萬別走錯了路,這水裏到處都是淤泥,陷進去可就出不來了,路上誰也別說話,就是水裏有蛇,腳底下踩了什麽東西也別說話!”

他小心地囑咐著。

後面那些人一片混亂的忙碌,幾個女人還抑制不住恐懼啜涕起來。

不過還是沒人逃跑的。

這時候北直隸已經完全實現了奴隸制,那些士紳轉化成的奴隸主們對農奴擁有絕對權力,生殺予奪完全一句話,初夜權成為普遍現象。那些捧著四書五經滿口仁義道德的士紳們,正在舒舒服服地享受著夜夜做新郎的美好生活。而在他們以下是類似倭國武士階層的包衣們,這些包衣雖然也是家奴,但卻作為職業軍人不事生產,完全由農奴供養。

倒是戰鬥力強悍。

畢竟他們除了打仗不幹別的,裝備是最好的,沒有餓肚子之憂,甚至很多都配有戰馬。

他們為奴隸主維護統治權。

所以如果他們有人看上某個農奴的女人,非要睡一睡那也是無傷大雅的,反正主子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而懲罰他們,所以這些包衣們日子過得也很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