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免死牌

“懷遠侯,不得聚眾鬧事!”

在方大猷的慘叫聲中,一名五城兵馬司的軍官上前說道。

與此同時大批五城兵馬司的武裝警察湧上前,先是把看熱鬧的百姓向後隔離開,緊接著試圖上前解救受苦的方主筆,但常家家奴絲毫不懼,一個個端著大棒圍成圈,把方大猷圈在中間,裏面的家奴依然在暴打。

“懷遠侯,請不要讓小的為難。”

那軍官說道。

但緊接著常延齡就掏出一個腰牌扔在他懷裏。

“老夫還是錦衣衛指揮同知。”

常延齡冷笑道。

他的確是錦衣衛,原本他就是和楊慶並列的錦衣衛同知,崇禎南渡後不設指揮使,他和楊慶一個掌舊南京錦衣衛系統管雜務,一個掌隨駕南下的錦衣衛核心機構幹臟活。後來楊慶自封指揮使後,他的指揮同知依然保留著,雖然根本沒有任何權力,甚至連皇宮都不需要去當值,完全變成一個養老的,但他在理論上仍然是錦衣衛中僅次於楊慶的二號人物。

那軍官看了看腰牌,趕緊雙手給他捧到面前。

常延齡拿過腰牌。

“錦衣衛又如何,錦衣衛只有北衙有逮捕審訊權,懷遠侯既然不是北衙的人,有何權力當街動用私刑?”

浙江會館報警的人說道。

他身後一大幫一起出來的,主要是借住會館的舉子,立刻義憤填膺地附和著,但就在他們群情洶洶的質問中,那些常家的家奴依然在不斷棒打著方大猷。後者不斷慘叫著,在地上翻滾著試圖躲避,但這樣的結果是讓他身上更多地方挨棒子,很快方主筆就已經渾身鮮血淋漓,甚至連翻滾都翻不動了,只能抱著頭在那裏淒慘地哀嚎著。

“繼續打,打死為止!”

常延齡喝道。

那些家奴更加兇殘地繼續暴打。

“懷遠侯,再打就真打死了!”

那軍官陪著笑臉說。

“咱們去應天府告他去,就算勛貴又怎麽了,王子犯法與庶民樣本同罪,勛貴也不能當街行兇啊!”

那些舉子喊道。

常延齡鄙夷地看著他們,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然後向旁邊一招手,他身旁跟著的家奴立刻打開手中捧著的盒子,常延齡從盒子裏捧出一物,高舉過頭頂向四周展示著……

“孝宗皇帝所賜鐵券在此!”

常延齡說道。

他的鐵券不是朱元璋賜的,常遇春死後,大兒子鄭國公常茂因為北征期間與其嶽父馮勝鬧翻,被馮勝擺了一道,結果貶到雲南。後來還在雲南娶了當地一個土司的女兒,在其舅藍玉案之前突然死亡,甚至還因此鬧出過詐死消息,差點釀成那個土司和朱元璋的戰爭,最終還是那個土司入朝謝罪。但朱元璋也就就坡下驢相信常茂真死了,總之這一支就在歷史上神秘消失,但有說法是常茂的確詐死帶著家人隱居起來。

此後朱元璋封老二常升為開國公繼承常遇春。

但常升是保建文帝的,靖難之役為建文帝戰死浦口,子孫被朱棣流放到雲南,到明孝宗時候召回其後代並復封懷遠侯,常延齡就是常升後代。

這東西一出四周全都閉嘴了。

鐵券啊!

就算去應天府告有什麽用?

這東西往外一擺,除非有聖旨否則誰敢動他?他都有免死牌了,他要打死個人還真就沒人能管!那軍官第一個後退,那些士子們雖然滿臉憤慨但也知道這東西的確有效,至少對非謀反的案子的確有效,他們再憤慨也沒用,告到應天府也沒用,應天府最多上報而已。

“打,打死這狗東西,老夫有鐵券免罪!”

常延齡舉著鐵券喝道。

方大猷的慘叫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下繼續著……

“他有鐵券在手,我又能怎樣呢?”

楊慶說道。

方大猷到底還是被常延齡的家奴給亂棍打死了,而且死得很淒慘,足足挨了一百多棍,除了腦袋還保留原形,身上基本沒有多少好肉了。話說烏程方家也不是普通人家,雖然比不得出過首輔的德清方家,但那也是世代簪纓的世家大族,更何況這是在浙江會館門前打死的,這是公然打浙江士紳的臉。尤其打的還是一個革職官員,哪怕方大猷臨陣脫逃那也依然是個進士,常延齡有鐵券又如何,這早就不是勛貴橫行的時代了,緊接著方家就告到應天府,同時都察院的禦史們瘋狗一樣彈劾。

但常延齡身份終究不一樣啊!

“鐵券可以收回。”

水太涼走後,代替他主持刑部的侍郎姚思孝說道。

“那是孝宗皇帝賜的,他是開平忠武王之後,是咱們能收回的嗎?哪怕監國也無權收回,這個得皇上還都以後再說!”

楊慶說道。

他才不管這個呢!

話說常延齡這是殺雞儆猴,儆的範圍也包括他,老常明顯感覺到了危機,這些亂臣賊子們終於忍不住,開始對他老祖宗為朱家打下的江山動手了,作為常遇春的後代,他不能再坐視下去。不過這時候勛貴的時代早結束,他與其說是嚇唬人,還不如說是這些已經落幕的過氣明星那幾十個觀眾的演唱會,純屬一種徒勞而絕望地嘶吼。他與其說是在威懾還不如說在用這種方式哀求,哀求他面前幾乎整個世界的亂臣賊子們,不要忘了這還是朱家的江山,而你們還是大明的臣民,你們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