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這很東林(第2/2頁)

其他近千佃戶齊聲附和。

縣令憂傷地看著滿臉血的王舉人。

“若然,亦當移交本縣詳查,若查明實據,本縣自會向刑部上報。”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個不勞縣尊,在下已向吳指揮使稟報,一切等吳指揮使命令,王逆同黨據說頗多,故此在未查明其同黨前,為保證安全,防止被其同黨潛入滅口。由民兵寧國旅暫時將其監押在家,並查封王家以待上級命令,縣尊若是有心,不妨回衙整理一下王逆田產,以備錦衣衛來抄家。”

李忠笑著說。

縣令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再看看被打懵的王舉人,轉過身拂袖而去,他身後立刻響起一片哄笑。

李忠一切行為都是合法,皇莊是皇室的私有土地,民兵都是皇室的佃戶,王舉人要打進皇莊殺人搶劫與謀反沒有區別,至少在法律意義上是這樣的。而民兵的職責之一就是在地方出現謀反時候,無論是否接到上級命令,都可以由莊頭自行召集莊內民兵進行鎮壓,防止其造成更大損失。而一旦以出現謀反為名義召集起來的民兵,自動由民兵轉為軍隊編制,也就是說之前他去救人屬於民,但從王家進攻皇莊開始他就已經自動轉為現役軍隊了。地方官員無權再管他和部下民兵,他的直屬上級是設在宣城的民兵寧國旅旅長吳順。

縣令已經管不著他了。

這些大都督府的規定李忠知道,縣令也知道但之前未必當回事,畢竟軍戶在他們眼中是低等動物,至於王舉人就未必知道了,他除了一肚子八股文連大明律未必能背出,當然,慫恿王舉人的陳進士肯定也不會不知道的。

但是……

“這與咱們何幹?”

寧國府衙內,陳進士端著茶杯笑眯眯地對他族兄說道。

“又不是咱們造反?”

他緊接著說道。

“但這樣豈不是助那楊慶之勢?他正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寧國府內那些原本衛所的土地收回,將敢於反抗的士紳抄家,然後殺雞儆猴,震懾其他各地的士紳。如今皇莊就已經遍布南直隸和浙東,就連江西和湖廣都依靠抄那些藩王形成氣候,若再把之前那些衛所官田全部收回,無論皇莊範圍還是民兵數量都將成倍增長,那時候楊慶的手可就真伸到下面了。”

他族兄說道。

“錯,不是殺雞儆猴,而是人人自危,要讓士紳們同仇敵愾,要讓士紳們對楊慶忍無可忍,首先得讓他做些令人發指的事情,還有什麽能比隨意滅士紳滿門更令人發指呢?”

陳進士說道。

“但王家的確是犯法啊?”

他族兄說道。

“可怎麽向其他各地士紳來描述還不是我們隨便說?尤其是浙南福建湘贛山區,那些皇莊還沒推行到的地方的士紳,我們想怎麽向他們描述這件事就怎麽描述,他們不會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麽,他們也不會知道衛所改革後增加的那些東西。他們只會知道朝廷出了一個任意屠戮士紳,迫害文臣使武人猖獗,緹騎四出抄家滅門的奸臣,而且這個奸臣還在借著清查衛所田產的理由,繼續種種暴行,王家的今日就是他們是明天啊!

那些士紳會怎麽辦?

我們面對楊慶的確無力抵抗。

別說是有這些民兵了,就是沒有這些民兵,南京的新軍過來還需要幾天時間?南直隸,浙東,全都已經在楊慶的勢力範圍了,咱們沒有能力抵抗他!

可這些地方不一樣啊!”

陳進士說道。

他族兄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說白了他們這些文官還是在忽悠替死鬼,他們,或者說他們身後的江浙士紳,主要是南京到寧波這片最富庶的城市圈的士紳,這時候無論幹什麽都得立刻承受楊慶的鐵拳,楊慶隨時可以對他們那些反抗行為一棒子敲死。但楊慶的能力也只能確保他對這些地方的控制,超出這個範圍,尤其是福建,江西湖廣甚至浙南那些山區他也是夠不到的,那裏的衛所改革要麽還沒完成,要麽只是簡單改了一下編制,就連民兵軍官都還是過去衛所軍官,軍戶也沒感受到太大變化。

那些地方和宣城這些臨近南京的不一樣。

那就由他們來反抗楊慶。

但要讓他們反抗楊慶,首先得讓楊慶搞幾場滅門慘案,針對士紳的滅門慘案,才能坐實他那個喪心病狂的屠夫形象,才能通過渲染讓這些地方的士紳為了免遭荼毒,不得不動手反抗。

所以……

“文信是為正義而犧牲的,我們會牢記他的功績!”

陳進士一臉莊嚴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