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二十五年的輪回

沂河西岸。

“這是什麽鬼東西!”

野豬皮侄子,正藍旗滿洲固山巴哈納,愕然地看著他面前四座車城。

他因為年齡緣故,並沒有趕上渾河之戰,最後的戚家軍全軍覆沒在戰場上之後,明軍雖然依舊使用偏廂車之類武器作戰,但沒有了戚家軍的組織和訓練,已經不可能再現車營的風采。後期隨著遼東戰場開始比爛,當巴哈納這一代建奴加入戰場時候明軍已經是一觸即潰了,別說是組個車城抵擋他們,就是列步兵陣型迎戰都很少見。

野戰幾乎就沒有了。

只不過是堡壘的防禦戰而已。

此刻突兀出現在沂河岸邊的四座車城還是巴哈納第一次見到。

“這就是京營,那楊慶在南都訓練的新軍,您可小心了,這東西極其難破,袁宗第數倍兵力,都沒能打開兩座車城,這種四方大陣是京營一個整軍,幾乎就無懈可擊。”

他身旁明軍打扮的將領說道。

這是柏永馥部下駐莒州的,他雖然沒見過京營作戰,但對於這支軍隊還是了解的,他部下一萬,再加上兩萬收編山東士紳武裝的綠營,跟著巴哈納的兩萬清軍組成救援軍南下。而此時柏永馥的四萬人就被困在南邊的沂州城,在這裏甚至能夠聽到那裏隱約傳來的炮聲,不過想要到達沂州首先得打敗阻援的京營第四軍。這支從海州登陸的精銳軍團,在沂河岸邊布下了四座車城,共同組成一個巨大的四方陣型,橫斷了南下的道路。

“哼,明軍而已!”

巴哈納不屑地說道。

“騎兵向側後,步兵攻正面,炮隊向前轟擊,車城又不是真得城池,你的人拔除拒馬。”

他緊接著說道。

那將領憂傷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抗命?”

巴哈納眼睛一瞪喝道。

那將領無可奈何地拔出刀,和他身旁部下面面相覷,後者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然後目光一同轉向那些新收編的綠營,那將領滿意地點頭,於是隨著令旗揮動,在那些軍官的鞭子催促下,倒黴的綠營被驅趕出來一片混亂地列陣準備進攻,或者說當炮灰消耗明軍火力。

巴哈納不管這些。

他只要有人當炮灰,順變拔除礙事的拒馬就行了,至於炮灰是誰並不重要。

他的炮隊首先上前。

這是八旗朝鮮的,事實上他的兩萬人近半是八旗朝鮮,這些家夥遠離家鄉,在這裏連語言都不通,打起仗來還是很勇猛的,不過他們沒有紅夷大炮之類重炮,只是些野戰攜帶的弗朗機之類輕型火炮。

在綠營混亂結陣同時,這些大炮從人群中推出,推向距離車營不足百丈外,不能指望它們那也就幾百米的射程,能在更遠距離上威脅車城。

而在綠營後面是八旗重步兵,一輛輛盾車同樣密集成墻,盾車後面重甲步兵,弓箭手,甚至鳥銃手嚴陣以待。這些就是八旗的老兵了,以八旗滿洲和漢軍,另外混編八旗朝鮮,這時候八旗的主要作戰力量就是他們這樣的混編步兵,他們得等炮灰們消耗明軍火力。重步兵後面是八旗滿洲的精銳騎兵準備在步兵破陣後做致命的一擊,而在兩翼八旗蒙古的騎兵準備繞向明軍側後襲擾,他們不是沖陣用的,而是騎射遠距離攻擊。

這套戰術他們用了多年,幾乎就沒有失敗過,臨陣死兵在前,正兵在後,輕騎襲兩翼,重騎做最後一擊。

就像巴哈納說的。

明軍而已。

他們擊敗過無數次了。

二十多年時間裏,他們早已經對明軍有了根深蒂固的蔑視。

“開炮!”

明軍陣型正中吳國貴看著遠處那些熟悉的敵人,帶著一絲回憶的感慨說道。

隨著他這個關寧軍宿將的命令發出,身旁信號兵揮動旗幟,四個大方陣內的旅指揮使身旁令旗揮動,集中在正面的一門門劈山炮噴出烈焰。一枚枚三斤實心彈從優質的青銅炮膛內呼嘯飛出,帶著三十倍徑炮管賦予的準確性瞬間撞在清軍炮隊中。

一門清軍大炮立刻被擊中。

木制炮架碎片紛飛,沉重的大炮直接塌落,四周炮手在碎木擊打中一片慘叫,但那些八旗朝鮮的炮兵們卻依然在炮彈撞擊的泥土飛濺中,戰戰兢兢地繼續向前。然後下一刻他們頭頂的臼炮開花彈也落下了,雖然這東西精度差,但那些或撞在地上彈起或直接淩空爆炸的炮彈,卻讓八旗朝鮮的炮兵一片混亂。第一次遭遇開花彈的他們,甚至放棄自己正在推動的大炮逃跑,他們的逃跑也帶動了那些列陣的炮灰們一陣混亂,尤其是當開花彈也在他們中間炸開後。

“進攻!”

巴哈納怒沖沖地吼道。

很顯然這些廢物和他想象中的戰鬥力還是有一定差距,如果繼續這樣弄不好會被他們帶壞士氣。

八旗重步兵立刻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