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伏闕啦!

史閣部親臨敵營,以凜然正氣迫使賊軍畏服,最終帶來和平曙光的消息……

這個消息沒搶到頭條。

有人捷足先登了。

“這速度夠快啊!”

南京皇城承天門上,緊急趕回的楊慶看著下面烏泱泱一片青色冷笑道。

士子們伏闕了。

不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畢竟他在江北耽誤了六天,六天時間雖然不足以使整個江浙士子行動起來,但至少也夠應天府,鎮江,太平這些地方的士子齊聚南京了。

而他們也足夠。

要知道光應天府就幾百萬人口呢!

尤其是還有國子監那些學生,還有都察院那些瘋狗,這些人加起來湊幾千毫無壓力,幾千人往皇城門前一跪那絕對夠氣勢。

南京禦街兩側本來就是千步廊的商業街,左右長安門日常都是開放的,崇禎遷都到這裏以後一切從簡,當然不會再把禦街兩側商鋪都驅趕出去,這樣正好方便了他們到承天門外搞伏闕。此刻數千士子和大批禦史甚至各地官員,齊聚在金水橋南岸伏闕請願,怒斥史可法高弘圖等奸臣禍國,蠱惑聖聽,企圖以新法禍亂大明實現他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為闖逆南下制造機會。

不得不說他們想象力也很豐富。

不過他們倒是沒把楊慶列入其中,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個閹黨的兇殘。

“史閣部,不知面對此情此景您有何感想?”

楊慶惡意滿滿地問他身旁的史可法。

後者懶得回答。

史可法很清楚這是必然的結果,雖然由群賢之首,眾正盈朝的表率,一下子變成禍國殃民的奸臣,這種身份的轉變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但他也只能忍受,而且不僅是現在,以後他都繼續背負這個罵名,在千夫所指中忍受著。反正辯解是沒有用的,他這並不是是非對錯的問題,這純粹是楊慶所說的屁股問題,這種形容雖然粗鄙但的確形象,他的屁股坐在崇禎這邊就等於坐在了士紳的對立面。大明朝士紳或者說文官們,幾百年來同皇權進行漫長甚至血淋淋的鬥爭,無論個人品格如何,所有屁股坐在皇帝這邊的,都必然會變成士紳口中的奸臣。

他老師不就是這種鬥爭的犧牲品嗎?

史可法又不是傻子。

魏忠賢和東林黨的鬥爭,不就是皇權和士紳的鬥爭嗎?

魏忠賢坐在皇帝一邊。

那他就必須是千夫所指罪大惡極。

至於魏忠賢做過什麽,他是不是包藏禍心,是不是真得把皇帝當傀儡,這些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屁股坐在對立面,那他就必須是惡貫滿盈,哪怕給他載一個可笑的罪名,楊漣彈劾魏忠賢的二十四大罪狀,通篇都是傳聞,聽說,完全就是跟編逸聞筆記一樣,但這依然拿來流傳後世。那些文臣士紳難道不知道這東西在法律上毫無價值?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其中很多純屬栽贓?但他們依然要把它當做魏忠賢惡貫滿盈的證據。

原因很簡單,魏忠賢的屁股坐在他們的對立面。

同樣,此刻他的屁股既然坐到了皇帝一邊,哪怕是被迫的,那麽他也必須得是千夫所指罪大惡極,他是不是真主謀了新政並不重要,他對東林黨或者說江南士紳的背叛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一個叛徒!

所以他才主動去求死。

但可惜的是他卻沒有死成。

這一刻的史可法真得有點厭倦了,他的心累啊!

“這就是飽讀聖賢書的君子們,一動他們的錢財立刻就變瘋狗,平日自矜的謙謙風度哪兒去了?不是都視金錢為穢物嫌那銅臭可厭嗎?怎麽皇上收他們點稅就如喪考妣呢?

皇上也沒收太多呀!

人家老百姓交咱們大明的賦稅都交了快三百年了,怎麽到他們這裏就不行了?他們比普通百姓多長了張臉是怎麽著?不就是多認幾個字嗎?南京市井販夫走卒識字的多了?在每一個村子設一座學堂,朝廷直接對小孩義務教育,不出五十年天下就沒有不識字的人!他們會寫文章?他們的八股文我看還沒小說好看呢!

說到底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這都是慣得啊!

國家養士三百年,沒養出幾個真正的有用之才,倒是慣出了一幫子大爺來,青蟲,這個詞倒是很好地形容了他們,他們就是一群蟲子,一群蛀空大明江山的蟲子。”

楊慶冷笑道。

青蟲這詞可不是他發明的,這是胡元時候詩人寫的青衣蟲,只不過那是詩人自嘲而已。

“你又想怎樣?”

史可法警惕地說。

他可是聽說過這家夥在曲阜城下用鐵騎踐踏耆老鄉賢的惡行,要是在搞出承天門前鐵騎踐踏士子這種事情那可就麻煩了,而且看這架勢也不是幹不出的,禦街南側高得捷的禦營鐵騎已經在列陣待命了,據說上次踐踏耆老鄉賢也是這夥騎兵幹的。